※※※※※※※※※※※※※※※※※※※※※※※※※※※※※※※※※※ ※ ★ ★ ※ ※ ≤×≥ 枫 华 园 ≤×≥ ※ ※ ≤＼‖／≥ 二零零二年七月十二日出版 ≤＼‖／≥ ※ ※ ≤≤＼‖／≥≥ ≤≤＼‖／≥≥ ※ ※ ‖ ‖ ※ ※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日创刊 周刊 总第三五四期 ※ ※ 《枫华园》杂志社主办 《枫华园》编辑部主编 ※ ※ ※ ※※※※※※※※※※※※※※※※※※※※※※※※※※※※※※※※※※ ～～～～～～～～～～～～～～～～～～～～～～～～～～～～～～～～～～ 本 期 目 录（ＦＨＹ０２０７Ｂ） ～～～～～～～～～～～～～～～～～～～～～～～～～～～～～～～～～～ 【神州论坛】评陈水扁的媒体攻势 俞力工 “法律不承认良心”－－有感于王丹的“公民抗命” 老 叶 【百草园】 妈妈，妈妈，妈妈…… 玉 禾 真假难辨的“新发现” 泽 熙 五谷轮回之所 镜 湖 小野鸭 丁 一 【环球采风】希腊游记（七） 尼 罗 【枫园聊斋】不同版本的“骆驼祥子” 东方昊 【各抒己见】足球的规则就不能改一下吗？ 蔡平维 【小说连载】坐看云起时（十至十二） 阿得儿 ※※※※※※※※※※※※※※※※※※※※※※※※※※※※※※※※※※ 【神州论坛】 目录 评陈水扁的媒体攻势 －（奥地利）俞力工－ 一个月来，陈水扁先生突然发动媒体攻势，先后接受了路透社、《新闻周刊》 、电缆新闻网、德国《明镜杂志》等媒体采访。综观各方报导，传达信息主要在两 方面：一是贬低胡锦涛；二是阐述两岸关系。 前者，陈指胡过去有镇压西藏经历，目前则是未经民选的国家领导人，今后仍 会受党内其他强人牵制，因此不可能有所作为（德国《明镜》记者用“无能”一词 ，ａ ｍａｎ ｗｉｔｈｏｕｔ ａｂｉｌｉｔｙ）。两岸关系方面，陈尝试澄清 外界对台北政府推动台独的“误解”，说明两年前民进党曾通过决议，主张台湾是 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而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份；国号则沿用“中华民国”。 陈认为如果要改变国号（指改为“台湾”）则必须由全民投票决定；他个人不 得决定台湾的前途…。除此，陈又表示台湾绝大多数人民主张维持现状，反对“一 国两制”…。 胡锦涛担任中国未来领导人已成定局，任何动态、信息自然会引起国际关注。 陈水扁拿他作新闻“卖点”可说是选对了题材。不论这回媒体攻势是通过国际公关 公司的牵线，或凭自己新闻机构的努力，藉矮化他人来抬高自己不能不算是高明的 一着损招。记得六四事件之后，国际媒体再度把达赖喇嘛捧为焦点人物，李登辉当 即看中达赖喇嘛的“光环”，而再三试图通过与其接近而沾光。持平而论，陈先生 的手段有悖于政治社会起码礼貌，尤其是他口口声声期盼和平，实际上却在还没过 招之前就污染了空气，不过这多少也反映出大陆政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其图 近利而无远虑的地方小格局。 陈所凭借的当然是美国的撑腰。这种借来的力道是否永远牢靠，一般很难列入 四年任期的考虑。旁观者不由得想到２０年前中国大陆摆脱极左路线之时，广大民 众曾对台湾寄予无限厚望；如今，竟有８０％的民意赞同对台湾用兵。短短１５年 间，李登辉一夥把积累数十载的国库、党产（国民党）耗尽掏光暂且不提，频频化 玉帛为干戈的胆识的确叫人瞠目结舌。 针对外界对台北政府“推动台独”的指责，陈水扁强调台独政策不是政府行为 而是民进党的政策，如此似乎就“澄清”了他与民进党的关系，或“摆脱”了台独 的嫌疑；对于北京政府建议的“一国两制”，他又以“大多数台湾同胞主张维持现 状”为由，表示尊重台湾人民维护李登辉前的大陆政策（即一个中国）的心愿；面 对大陆一方对“一个中国”原则的呼吁，他却步李登辉的后尘，抬出中华民国“一 向是个主权独立国家”、两岸两个独立国家应当同时拥有各自的国际空间…。 不论陈如何迂回辩解，真实的陈水扁其实是拟定“民进党台独纲领”的始作俑 者，也曾振臂高呼“台湾独立万岁！”，又是李登辉“两个中国论”的拥护者，和 不顾台湾人民维持现状愿望，精心为“台湾国”创造条件的总设计师。今后他一旦 处于情急时刻，可能会再次把民进党、“台湾国”的利益暂时撇在一边。因此毫不 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当陈水扁最近开始筹备总统连任竞选活动时，突然迎合了台湾 人民的意愿，变成支持“两岸三通”的积极分子。而如果其选战进展不利，哪天突 然承认自己是中国人和“一个中国原则”，也不会让笔者感到丝毫意外。真正的意 外反倒是，失去美国靠山时他会继续主张台独；或者连任总统之后会放弃台独。 ～～～～～～～～～～～～～～～～～～～～～～～～～～～～～～～～～～ “法律不承认良心”－－有感于王丹的“公民抗命” －老叶－ 前不久，王丹在“自由亚洲电台”以《当法律抵触了正义时》为题，认为民运 人士杨建利因中国护照不能延期而使用假护照的行为是“为在中国建设一个现代化 的公民社会奠定道德与文化基础，让民主得以广泛实施的那些基本的观念可以得到 更多中国人的讨论与认同。”王丹认为“法律的基础应当是正义，伸张正义就是立 法的目标之一。守法固然重要，但是当法律与正义发生冲突时，人们该如何做出选 择呢？‘公民抗命’就是选择之一。” “法律不承认良心”，这是五十年代在大陆流行的印度电影《流浪者》中法官 的一句名言。当法律与正义发生冲突时，公民抗命也好，抗法也好，都必须承担其 法律后果。王丹是哈佛大学的历史系博士生，应该知道美国的历史，美国是一个白 人（利益）至上的国家，美国历史上的黑奴制，种族隔离制度（直至上世纪５０年 代，如１９５４年１２月１日美国一黑人妇女在蒙哥马利城的公共汽车上拒绝把自 己的座位让给一个白人男子，联邦法院宣布公共汽车种族隔离命令），屠杀印第安 人（１７８７年７月１３日联邦国会通过西北土地法令），排华（１８９２年美国 政府制定苛刻的排斥华人的吉尔里法）等都是在神圣法律的名义下进行的，对于这 些“恶法”，公民可以抗命，可以抗法，但后果是坐牢杀头。“法律不承认良心” ，其中最惨的是美国的印第安人，几乎是种族灭绝。 王丹说“当法律体现的是当权者限制人们的正当权益的意志时，公民有权利有 义务以不服从的方式，在‘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原则下进行公民抗命”。联合 国国际人权公约规定，人人都有出国的权利。美国是一个崇尚民主自由的国家，可 美国公民就是没有去古巴旅游的权利，没有去哈瓦那海滩晒太阳的权利，因为美国 以法律的形式（以前是行政命令）禁止美国公民去古巴旅游。今天的古巴无论政治 ，经济和军事都不会对美国有任何威胁，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古巴和恐怖分子有牵 连，而且古巴的人权纪录也远好于中共，至少没有“反右”，“文革”和“六四” 。美国可以和世界上许多独裁国家（包括许多君主制国家）打交道，唯独排除了古 巴。其真实原因是一九六一年由美国策划的的猪湾战争以失败告终，为报此仇，Ｃ ＩＡ策划了多次暗杀也未成功，至今美国已换了十位总统，可卡斯特罗仍然大权在 握。有位记者问卡斯特罗，为什么在位时间那么长，卡斯特罗回答道，这不是我的 错，而是ＣＩＡ的错。美国的当权者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美国需要“杀鸡给猴 看”，看看在美国的眼皮底下，谁敢不听山姆大叔的话。于是公民出国（去古巴） 的权利也随因美国权贵们的利益给取消了。如果美国公民抗命违法去古巴旅游，对 不起，最高可以判五年有期和五万美元的罚款，这就是公民抗命的代价。 王丹说“法律的基础应该是正义”，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望。法律是国家意志的 表现，是国家（即国家统治集团或有权制定法律权贵们）利益的表现。“私有财产 神圣不可侵犯”的最大受益者是不到人口１％而占有美国近５０％财富的亿万富翁 ，而不是６００万无家可归者。每当国会立法时，各有关团体就有人出来游说，他 们绝大多数是为利益而不是为正义。李登辉上台后，不断地“修宪”，不是因为正 义发生了改变，而是追求“台独”的利益。 中共不给海外民运人士延期中国护照这事被海外民运炒得一塌糊涂。但勿庸置 疑，今天的海外民运已经是美国利益的代表，台湾问题、西藏问题、法轮功问题、 领馆被炸、撞机事件，只要美国白宫发言人说什么，马上就有海外民运的中文版本 和解释，他们真正的称谓应是美国白宫的中文发言人。他们拿着中国护照，毕竟“ 名不正，而言不顺”，难免被人骂为“汉奸，卖国”。如果他们拿了美国护照，一 句话就可以反驳了：“什么汉奸，卖国，老子是美国公民”。 王丹经常写文谈到正义和良知，笔者在此想进一言。你每次在“自由亚洲电台 ”播出的文稿都应该有报酬。骂骂共产党可以赚钱，也不愧为一个好职业，可惜并 非人人都有这个“福分”。王丹至所以有这个“福份”是因为他的“六四”名气。 “一将成名万骨枯”，王丹的名气是建立在“六四”死难者的鲜血上的，王丹只有 将这些稿费回馈给“六四”死难者的亲属才对得起正义和自己的良知，真希望王丹 已经这样作了。 ※※※※※※※※※※※※※※※※※※※※※※※※※※※※※※※※※※ 【百草园】 目录 妈妈，妈妈，妈妈…… －玉禾－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我怎么哭唤您，您都不回答 我，只是从墙上黑纱镜框里心痛般地望着我。妈妈！妈妈！妈妈！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我在美国刚刚给您和爸爸布置好了房间，准备六月十六日迎接您们到美国来探 亲。六月三日，我高高兴兴地上街为您们采购日常用品，为您们布置房间；您是吃 素的，我为您专门买了单用的炊具，好让您放心。我和朋友们说，我父母就要来了 ，大家都为我高兴。回到家，爸爸打来电话说：玉秀，先问你一句，买好的机票可 不可以退？我大为不解：为什么要退？爸爸说：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着急！ 我问：什么事？爸爸说：你妈妈今天去江山市中医院看病，出了一点事，现在昏迷 过去了，正在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昨天通话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什么时候能够脱离危险期？” “不知道啊。” 五雷轰顶的感觉就是这样啊！ 怎能会这么巧，六月三日飞机票寄到家，事情就出在这一天，您连那机票都没 有看上一眼。六月二日晚上我还给您打电话，向来十分胆大、十分自信的您这回像 个小孩似的，怕怕地说没有来过美国，又要在洛杉矶换飞机，到了洛杉矶就不能说 中文了，可怎么办？我说没关系，到了美国不会丢的，我叫叔叔的女儿去洛杉矶接 你。您又说身上长了一点疮，很痛；哥哥还说，如果我能替您痛就好了。谁会想到 ，这就是最后一次和您说话了呢？电话中，您并未提及去医院看这个病，我没有看 到过，也以为就是一点不适而已；谁会想到，这点皮肤病，会导致这样不可挽回的 悲剧呢？ 六月三日，您一大早就起来了，像往常一样，把公共的楼梯打扫乾净了，又去 菜场买了菜，一路和卖菜的、街坊邻居、老人小孩打招呼回来，然后您一个人到医 院去看病。因为爸爸说他要留在家里接电话，万一我会打电话回家，怕错过了我的 电话。 到了浙江省江山市中医院，原在浙江省江山市贺村镇卫生所当医生的金医生接 待了我妈妈，很快诊断我妈妈得的是“带状疱疹”，开了山东产的“多抗甲素”注 射液。在注射厅，我妈妈看到一个老熟人，好热闹的您就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两 个人还开玩笑，说把他带到美国去玩。护士把瓶子吊好，未做皮试，开始静脉吊液 就离开了。不到一分钟，边上的那位老熟人听见您急呼两声“我很难受！我不能呼 吸！”，看见您嘴唇发黑，晕倒在地。您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停止了；从此您 再也没有醒过来，再也没能看您的亲人一眼，再也没能和您的亲人说上一句话…… 我时刻和家里保持联系，家里传来的任何好的徵兆都让我攀住信念：我妈妈会 好起来的！我妈妈的生命是很坚强的！哥哥说用手动妈妈的脚心，好像有感觉；能 自己呼吸几次了；我不停地督促哥哥他们：一定要不断地和妈妈说话，一定要拉着 妈妈的手，叫她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了，我马上就回来了。 朋友帮我订好了飞机票，送我到机场。在候机室，我的泪禁不住地流：我已经 不止一遍地想象在机场迎接父母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在飞机上我 调节着位子，本来应该是您们坐飞机的呀，怎么变成了我坐飞机了呢？我早就计划 等出发的头几天，好好跟您们讲一讲做飞机的细节，按哪个按钮可以调节位子，怎 样看电影，怎样点饮料，怎样叫服务员做素菜给妈妈吃，因为妈妈是吃素的。没想 到，这一切我都还没来得极告诉您。 在洛杉矶转机时，我给家里打电话，哥哥告诉我，妈妈现在出现自昏迷来最好 的状态，她能自己每分钟呼吸十五下了，我心里多高兴啊，我想等我赶回家，没准 妈妈就醒过来了，我可以坐在她的身旁，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了。 我的好朋友开车到上海浦东机场来接我，我问我妈妈怎样了，她说她不清楚， 今天一大早就出来接我了；我问是否可以直接去医院，朋友说先得把行李卸下吧； 一路上又说，她去过医院，院方权威人士都告诉她不乐观。我不知道这是她为我打 预防针，我坚定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哥哥已经告诉我，我妈妈好转了；一路 上，我绝对没有一丁点往这最坏结果想的念头。妈妈会好起来的！妈妈会好起来的 ！我的信念是这样的坚定。 六月六日凌晨三点，车子在家门楼前停下，全家人出来接我，在黑暗中，我瞥 见了哥哥袖上的黑纱，“妈妈呢？妈妈呢？”我不相信地呼叫。天哪！我－不－相 －信！我－不－相－信！ 哭声象刀子撕破宁静的夜，我被几个人架上楼梯。第一次看到妈妈跑到墙上黑 纱镜框里，怪怪的，让人无法相信。妈妈很慈祥地笑着，一双眼睛随着我转。哥哥 说这是妈妈这次办护照和签证的照片，都说照得很好，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 看着她哭的时候，又有一点无奈的哭容，好像是在心痛我。 妈妈！妈妈！妈妈！我出国闯荡十几年，没有几天陪在您身边。您总说女儿是 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我，您唯一的女儿自读高中起就像风筝一样越飞越远，没能 让您有牵着手踏踏实实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却只能手执风筝线，让思念在高空中飞 翔…… 妈妈！妈妈！妈妈！您说好眼红好羡慕那些由女儿陪伴在散步的妈妈们，看着 别人的女儿扶着妈妈的样子，只让您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原本再过两个星期 ，您就真的能天天让女儿牵着您的手，在湖边散步了，可您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您如何不叫我心碎！心碎！ 十几年来，我多次邀请您和爸爸来美国探亲，护照办好了又过期了，您总是说 走不开；先是大哥的孩子，再是二哥的孩子，和您们很亲，“奶奶，你不要走！奶 奶，你不要走！”，叫得您心软。您放心不下孙子和孙女；去年我回国探亲，匆匆 一个月的行程，还没有静静地说上多少贴心的话；我说来美国住一段时间吧，只有 这样我们母女俩才能好好地说说话，却没有想到，连您最后一面我也没能见上，您 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去年我回国探亲，不巧流产了，妈妈您急了，这回您要来美国了，您和街坊邻 居说：“说实在的，去美国玩是没有什么兴趣，最要紧的是要照顾女儿，她生孩子 时要有人帮助。”妈妈您心痛女儿，知道我在外面吃了苦从不跟家里讲。去年您从 我写的一篇文章里知道我在美国吃过苦，您把我的文章放在枕头下，想一想就拿出 来读，读一读就为我流眼泪；向来十分节俭的您却化了很多钱，把我的文章复印了 一份又一份，送给亲戚朋友，一遍遍地奉人便讲女儿其实在外很可怜，没有妈妈在 身边好好照顾，吃了多少苦。您行李都收拾好了，两只旅行箱，装的大多是给我带 的营养品。瞥见那两只箱子，心就针刺般地痛。 看到录像，妈妈走时，那医院的病房连空调也没有，在这炎热的南方夏天，只 有一台小小的电风扇无动于衷地摇着，我看得如何心忍？哥哥说，您的嘴巴里插满 了各种管子，您动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哥哥说，您的眼角湿湿的，用纸擦 了，泪又流出来了；妈妈，您心里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太冤枉？您好面子，说要到 美国去了，不想让美国人看见您脖子上的皮肤病，您想早一点把它治好，您才去了 医院；我好后悔，如果我把票订得晚一点，也许就没有这件事了；如果我不催着您 们快一点来，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妈妈！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妈妈啊妈妈，您可听见我的哭唤？ Ｌｉｌｙ＿Ｆｕ＠ｈｇｓｉ．ｃｏｍ ～～～～～～～～～～～～～～～～～～～～～～～～～～～～～～～～～～ 真假难辨的“新发现” －泽熙－ 许多模棱两可的问题，如果换一个角度解释往往又可以得出一些新的见解，但 有时也令人眼花缭乱。例如一些古代经典、石头和泥板，记录了人类早期文明的痕 迹，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成为透视早期人类活动的重要线索。哪怕是简短的几个铭文 也就像一本书，可以帮助了解不同地区早期文明发展的水平，或者折射出一个文字 体系的全貌，或者为解释某个历史谜团提供事实依据等。不过，稀有的文明并非那 么容易发现，有些需要费尽周折才得以破解，更有可能出现争论、误解或失败，这 里不妨看几个例子。 《伊利亚特》是“星图”？ 过去，人们认为荷马史诗不过是神话，现在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解释。谢里曼 发现了特洛伊，将神话变成了历史，而雷格则将他们送到了天上。 称《伊利亚特》是“星图”是新近的一个“发现”。尽管荷马没有告诉我们这 是一本记录天文的书，但１９９９年弗洛伦斯·伍德和肯尼思·伍德合写了一本《 荷马的秘密伊利亚特》，称《伊利亚特》不仅仅是一部诗篇，而且是一部“星图” ，可以推测出古老的天文知识，其观点又主要来自弗洛伦斯的母亲埃德娜·雷格（ Ｅｄｎａ Ｌｅｉｇｈ）。 雷格相信《伊利亚特》是对星体观察的助忆符，记录了星座的布局，帮助古爱 琴海人记忆可见的恒星和行星，对于旅行、航海和农业有重要作用。如果她的假设 是对的，那么它将成为一项重要考古学发现。 伍德夫妇的书中举出了一些例子，例如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曾经提到英雄阿 基里斯是“猎户星座的猎犬”，十分绚烂，这是史诗中唯一明显揭示人物与天体的 对应描写。于是书中辨别出阿基里斯代表的是“大犬座里的天狼星”，它在猎户星 座的旁边，而且在夜空中最为明亮，与阿基里斯在《伊利亚特》中作为最大的武士 相吻合。如此对号入座，帕特洛克洛斯（Ｐａｔｒｏｃｌｕｓ）就成了小犬座里的 南河三（Ｐａｔｒｏｃｌｕｓ），阿伽门农是狮子座里的轩辕十四（Ｒｅｇｕｌｕ ｓ），墨奈劳斯是天蝎座里的心宿二星，奥德修斯是大角星，等等。伍德夫妇完成 了６５０个这样的对号入座。 荷马在描写主神宙斯拥抱妻子希拉时，答应将她藏起来，甚至连太阳光也被屏 蔽，这可能是荷马描写的一次月蚀。对于史诗中的神，伍德夫妇认为是月亮和当时 五个可见的行星：宙斯的妻子希拉（Ｈｅｒａ）代表月亮，金星（Ｖｅｎｕｓ）代 表维纳斯，木星（Ｊｕｐｉｔｅｒ）代表大力神朱庇特，火星代表战神阿瑞斯，土 星（Ｓｕｔｕｒｎ）代表农神波塞和水星代表太阳神阿波罗。 评论者立刻指出这是一个错误的理论，但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尝试，不同于“外 星人建造了埃及金字塔”之类的奇象，因为许多早期的诗歌中的确浸透着天文观察 。譬如在玻里尼西亚（Ｐｏｌｙｎｅｓｉａ）的诗句中，有帮助航海者记忆星体的 目录；玛雅的祭坛上还刻有心宿二星（Ａｎｔａｒｅｓ）和金星的运动说明，它们 都很容易地被认为是单纯的文学创作。 雷格作为移民到英国的一名美国堪萨斯州的中学教师，对天文学所知不多，也 看不懂希腊文。她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归纳成理论并发表，伍德夫妇最初尝试将手稿 移交给职业的天文历史学家，但２０次尝试全部受到拒绝。于是他们在计算机的帮 助下将《伊利亚特》中的每个人物都与星体联系起来，认为它寓言性地记录了几千 年前的“天国事件”，人世间的英雄故事变成了“天国演义”。 目前，这个“新见解”多少有些卤莽而没有让人信服《伊利亚特》就是一部记 录星体的书，只能说明荷马具有丰富的天文知识。他们将６５０颗星的目录归纳成 了４５个星座，但有人推测，大约９００年后希腊人才可以凑全这么一幅星体图表 ，因为许多星体在荷马时代并没有发现。 并非业余者就没有资格从师天文学或考古学，谢里曼本人就是一名业余考古学 家，但雷格的推测没有受到天文学家的认同；而谢里曼的发现却已经通过了专业考 古学家的反复鉴别，至少在目前更值得信赖。 埃及泥板：人类最早的文字？ 在数量众多的苏美尔泥板上，曾经记录了一个“国王造字”的故事：乌鲁克城 （Ｕｒｕｋ）一个国王曾经差遣一名信使到另外的一位国王那里，但由于这名信使 精疲力竭到了极点，以致无法口头传递乌鲁克国王的信息。因此，乌鲁克国王在第 二次差遣他送信的时候，就把信息刻在了泥板上面，于是产生了文字。不过，如果 这个乌鲁克国王第一个发明了文字，那么另一位国王又怎么可以理解？因此，这不 过是一个开心一刻的神话。 我们知道，苏美尔人的文字发明以后，最初刻在石头上。大约在公元前３２０ ０年，他们开始将文字刻在湿润的泥板上，然后用阳光晒乾。由于这些文字看上去 像楔子，因此又叫“楔子文字”，它们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文字。 不过，这个说法偶尔也会遇到挑战。１９９８年１２月１５日，德国的埃及考 古学研究所主任格恩特·德雷埃尔博士（Ｇｕｎｔｅｒ Ｄｒｅｙｅｒ）宣布，他 在埃及的泥板上发现了公元前５３００年前的文字记录，并认为这可能是最早的文 字。当然，这种宣布往往具有一种试探性的意味，接下来就看是否能够被其他学者 们接受。 这些泥板大部份是在埃及蝎子（Ｓｃｏｒｐｉｏｎ）国王的墓地找到的，它们 距离开罗以南２５０英里的苏哈格（Ｓｕｈａｇ）。在公元前２９２０年第一个法 老王朝出现以前，埃及国王常常取一个动物的名字，如老鼠国王、猎鹰国王、双隼 国王和大象国王等。 泥板上面有动物、植物和山丘的线条，德雷埃尔认为，这是象形文字演化的第 一个证据，比大金字塔还要早将近４００年。从译解的内容来看，三分之二都是记 录蝎子王一世所收到的亚麻和油，这是当时人们所赋的税，反映出当时的社会比想 象的要复杂得多。据说，尽管这些文字以符号的形式出现，但每个符号都代表着一 个辅音以及它们组成的音节，因此被认为是一种“真正的文字”，和同时期美索不 达米亚类似的泥板相比，这些新发现的文字似乎更加发达。有评论说：如果证实， 这将成为文字起源方面最大的发现。德雷埃尔博士甚至兴奋地说道，这些发现可能 迫使历史学家改写历史，而且对文字的发源地是埃及还是美索不达米亚可以“公开 讨论”。 然而，这个说法在１９９９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召开的学术会议上，没有受 到与会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的认同。文字是“一次发明，四处传播”，还是分别在 四大古代文明以及美洲独立发明起来的？对于这个问题，尽管学者们还没有明确的 答案，但他们没有接受埃及文字先于美索不达米亚文字而发明的说法。例如牛津大 学埃及古物学者约翰·拜恩埃斯（Ｊｏｈｎ Ｂａｉｎｅｓ）坦率地表示怀疑，他 希望具体的比较。 从考古学证据来看，苏美尔文字大约出现在公元前３３００年到公元前３２０ ０年，在乌鲁克城还留下了许多楔形文字以前的文字泥板，上面记录了许多的人物 和地名，并逐步由图画演变到抽象，而且从口头语言到文字记录大概至少需要５０ ０年。埃及的象形文字和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完全不同，但比较而言，后者的证据更 具有优势。因此拜恩埃斯认为，埃及文字是稍后不久独立发展起来的，这个说法依 然为大多数学者所接受。 丝瓦石板：昭示了亚历山大之墓？ 除了象征性的陵墓以外，东方人不知道埋藏成吉思汗的陵到底在哪里，西方人 也不知道亚历山大的墓究竟在何方。他们有的人一生都在寻找亚历山大的陵墓，例 如意大利考古学家阿奇雷·阿德兰尼（Ａｃｈｉｌｌｅ Ａｄｒｉａｎｉ）在１９ ８２年去世时只留下了一句话：“亚历山大之墓总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１９９ ５年初，一个希腊的考古学家利安娜·绍瓦尔齐（Ｌｉａｎａ Ｓｏｕｖａｌｔｚ ｉ）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称她在埃及西面的沙漠中找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陵墓 ，位于丝瓦（Ｓｉｗａ）绿洲，原因是她在一座古墓里找到了三块石板，曾经轰动 一时。 石板一尊亚历山大为“阿蒙神（Ａｍｕｎ）的儿子”。在埃及，阿蒙神是众神 之王，最有权柄的神祗。据信，它是由托勒密一世所立。 石板上写着：“亚历山大，阿蒙神的儿子。为了尊敬的亚历山大，根据神的旨 诣，我在这里献上祭品，我作为埃及的指挥官，带着尸体来到这里，它是如此的闪 光，就像一个小盾牌一样。正是我保护着他的秘密，正在执行他的愿望。我对他和 所有的人都是诚实的，而且我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因此我在这里声明，我上面所 做到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缘故。” 这就是说，亚历山大于公元前３２３年６月去世以后，托勒密一世将他的遗体 从巴比伦搬运到近１２００英里以外，被埋在丝瓦绿洲附近。 石板二上写到，这个神殿是为亚历山大所造，称他“在所有的人中是最伟大的 ，也是独一无二，他饮下了毒鸠。” 如果这个说服正确，这意味着亚历山大是被人毒害至死，给人们对这个征服者 的死因提供了一个新的看法，尽管有传闻说他死于一次宴会之后，但人们通常认为 他死于发高烧。 石板三提到，有３万名士兵被派到丝瓦，看守墓地。 因此，绍瓦尔齐认为她找到了亚历山大的坟墓。埃及最高古物委员会主席阿布 杜尔·哈利姆·瑙雷丁（Ａｂｄｕｌ Ｈａｌｉｍ Ｎｏｕｒｅｄｄｉｎ）对古墓 进行了考查并给予了肯定，他说：“我确实感到这就是亚历山大的墓，所有的证据 都在这里。”埃及政府宣布了这个消息，但希腊政府说证据不足；在学者之间也引 起了巨大争论，普通人则开始重温古代史。 据说，这座古墓类似于亚历山大父亲菲利普二世的坟墓，菲利普二世被暗杀以 后，埋藏在希腊。入口处遭受过地震的破坏，两侧有两座狮子石像，走廊有２１英 尺长，墓室为１２英尺见方。整个坟墓结构宽大，有１３０英尺长、６５英尺宽， 由巨大的石头建成。如果这个发现是真，那就意味着揭开了古代史中一个重要的谜 团。 在历史学界，人们通常的看法认为亚历山大死于巴比伦，在确定了墓地以后， 他被制成了木乃伊，因为他被看做是埃及的法老，或者自命的法老。亚历山大曾经 在丝瓦问卦讨取阿蒙神的神谕，谁也不知道神谕确切怎么说，但亚历山大此后声称 他是“神之子”，当地人相信他希望死后埋在此地。 但是亚历山大里亚大学的历史学教授福齐·法克赫兰尼（Ｆａｗｚｉ Ｆａｋ ｈｒａｎｉ）对此表示怀疑，他认为在丝瓦找到的这座古墓并不能证明亚历山大实 际就被埋在那里，丝瓦的这个坟墓可能是为他所造，但托勒密担心其他将军会扣住 遗体，生出诸多的事端，因此首先将他埋葬在旧都孟菲斯，以后又将遗体运到亚历 山大城。 历史资料也有类似记载，亚历山大就葬在亚历山大城。因为他死前没有指定继 承人，在死后两年的时间里，他的将军们争权夺位并将他的遗体留在了巴比伦。当 时有谣言说他曾经希望死后埋在丝瓦，有人决定将他送到那里，但是没有实现。 托勒密作为埃及的统领，懂得拥有先主遗体的重要价值，于是他将遗体送到亚 历山大在埃及创立的首都孟菲斯，但是遇到了当地高层僧侣的激烈抗议。他们认为 这座城市将有战争而永不得安宁，于是遗体被转送到亚历山大城。今天，大部份考 古学家和历史学家都同意这个看法，但除了象征性的坟墓以外，至今还没有找到真 正埋藏他的墓地。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否托勒密以后又秘密将遗体转移到了丝瓦？ 人们不得而知。另外，在伊斯坦布尔的古物博物馆里也有一口经心雕刻的石棺，据 说也是亚历山大的，１８８７年它在黎巴嫩的西顿（Ｓｉｄｏｎ）被发现。 希腊文化部闻讯之后，立刻派遣专家专程到现场考查，但结论说这并非亚历山 大之墓，而是马其顿一个武士国王埋葬的地方。他们认为此墓出自罗马时期，晚于 亚历山大时代３００年左右，对石板的翻译也存在问题。这个说法给高兴的人们拨 了一盆凉水，也给埃及权威人士一个难堪。随后，有五名希腊罗马研究专家开始向 绍瓦尔齐寻问证据，埃及也派出了高级考古队，调查也证实了此非亚历山大之墓， 托勒密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绍瓦尔齐的翻译没有得到证据支持，她不久回到希腊 ，从此断绝了音讯。于是，亚历山大墓和成吉思汗陵一样，又坠入了一个永久争论 的谜。 安纳乌石：中亚古文字的见证？ ２０００年夏，俄国和美国的考古学家在中亚的沙漠中发现了一块公元前２３ ００年的石头，上面刻有４个或５个带有红色的标志，有争议地认为它是一个印章 。许多考古学家相信，这些复杂符号毫无疑问是某种文字，至少是演化中的文字， 并猜测这可能是一个失落的文明留下的，因为上面的文字是人们不知道的一种语言 ，而这块石头很可能就是帮助了解这个文明的一把钥匙。２００１年５月，西方的 大报如《纽约时报》和伦敦《泰晤士报》等都以乐观的口吻予以了报导。 这块黑色发亮的小石头不足１英寸，在土库曼斯坦首都阿斯哈巴德附近的安纳 乌（Ａｎｎａｕ）废墟中被发现。开始，人们以为是从当时周边其他文明引进的， 如伊朗、美索不达米亚，或者是印度河流域。但是这块刻有字的石头产于当地，除 了唯一与古汉字相似以外，与其他已知的文字都不相配，但是这些文字的时期相当 于夏代以前的尧舜时期，而同类型的汉字几乎在１０００年以后才使用。 因此，宾夕法尼亚大学费城分校的考古学家夫雷德里克·希伯特（Ｆｒｅｄｒ ｉｋ Ｈｉｅｂｅｒｔ）说：“我们得出结论，这是雕刻在本地材料上的一种独有 的文字……。它可能是中亚文字社会的第一个证据，它可能改变我们对这个古老世 界的看法。”希伯特是“安纳乌石”的发现者，从１９８８年起，他就在这里挖掘 。２００１年在哈佛召开的学术讨论会上，对中国文化深有研究的宾夕法尼亚大学 教授梅维恒（Ｖｉｃｔｏｒ Ｈ Ｍａｉｒ）认为，这不是汉字。他说这个文字系 统“已经相当抽象，不是象形文字”。 根据１０多年的挖掘发现，考古学家认为，这个沙漠绿洲上的文明大约繁荣在 公元前２２００年到公元前１８００年，晚于这块石头的年代。他们已经知道用灌 溉的方式种植小麦，有铜制金属斧，精致陶器等，但长期没有发现数字和文字的痕 迹。用希伯特的话讲，他们发现了这个文明的一切方面，唯独没有文字的证据。人 们也不知道她的称谓。早在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中，苏联考古学家就已经在大夏（Ｂ ａｃｔｒｉａ）和马尔吉安那（Ｍａｒｇｉａｎａ）两地发现了他们的遗址。“Ｂ ａｃｔｒｉａ”在中国古书里称之为“大夏”，希腊人称之为“巴克特里亚”。因 此人们暂时命名她为“巴克特里亚·马尔吉安那文明体（简称ＢＭＡＣ）”。 有文字和没有文字对文明发展的程度来讲，大不相同。乐观者相信，这块石头 的发现意味着，在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和印度河文明之间，可能还有一个未知的古老 文明与之比肩。不过，也有学者持不同的看法，譬如哈佛大学的考古学家卡尔·拉 姆伯特·卡洛夫斯基（Ｃａｒｌ Ｌａｍｂｅｒｔ Ｋａｒｌｏｖｓｋｙ）怀疑， 这些符合是否就是真正的文字，他认为这个发现和其他研究显示“这个文化正在开 发某种交流的体系，尽管它从来没有像邻居那样达到复杂的文字水平。” 大约３个月以后，出现了更多的怀疑之声，７月３１日的《纽约时报》又发表 了一篇《再思考一个刻在石头上的历史》。因为有学者认为，一个指头大小的石头 上的４、５个字不足以确立一个文字系统的存在。而中国的古汉语专家认为，这些 符号类似公元前２００年使用的汉字，即在中国西汉使用的文字，两者相差１００ ０多年。 如果石头上的符号是西汉文，那么就会出现多种解释。它可能是在西汉时期， 被人通过丝绸之路带到中亚；但如果铭文的日期是正确的，那么中国的文字形成可 能受到过中亚的影响，梅维恒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这无疑会引起激烈的争论 。其他西方的中文学者如吉尔伯特·马托斯（Ｇｉｌｂｅｒｔ）和艾兰（Ｓａｒａ ｈ Ａｌｌａｎ）都认为，这些符号像汉字，但怀疑它们不是真正的文字。宾夕法 尼亚大学古代研究中心的主任霍莉·皮特曼博士（Ｈｏｌｌｙ Ｐｉｔｔｍａｎ） 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符号系统，不是一个文字系统。她打了一个比方，例如一幅太 阳绘画代表的是太阳，但不一定要发音。符号系统投射一种消息，但不一定与口头 语言挂得上。 面对争论，希伯特不得不向他的同事解释了挖掘的方法，说明这块石头是在废 墟的公元前２３００年的地层中找到的，与中国的汉朝没有任何联系。当然，如果 ＢＭＡＣ确有自己的文字或者演化中的文字体系，那么更多的文字发现才将会彻底 地驱逐人们的疑虑。希伯特也曾表示：“一个证据并不够，但是一个巨大的暗示。 ” ～～～～～～～～～～～～～～～～～～～～～～～～～～～～～～～～～～ 五谷轮回之所 －镜湖－ 大凡读过《西游记》的人都还记得“五谷轮回之所”一说。《西游记》中，唐 僧有次问孙悟空猪八戒何在。悟空戏曰：八戒在“五谷轮回之所。”记得当时读到 此处不禁哑然失笑，深为作者吴承恩之诙谐幽默所折服。 如今在大都市成长起来的“新新人类”对“五谷轮回之所”一词恐怕要有些费 解，未必能像我们当年一样一看便知其所指。所谓“五谷轮回之所”乃俏皮话之厕 所也。厕所一词想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厕所虽非什么好去处，但人不分男女， 不论老幼，无谓贵贱皆需不时造访此处，以排腹中之渣滓，肠中之废物，罕有一日 不到此处者。倘遇猴急之时，若能寻得一处厕所，便胜似寻着天堂。三步并作两步 冲进，急急宽衣解带，打开闸门，让腹中那蠢蠢欲动之物一泄而出，浑身顿感轻松 ，畅快无比。难怪有人说此时是人生最快乐之时也。 厕所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厕所的名称也很多，因地因物而异。最简单的叫茅 坑，也就是在地上挖个坑，坑多为砖石砌成，近代则是用水泥，人蹲在坑上大小便 。这种坑式厕所可能是最原始但也是使用得最广泛的一种。如今国内的公共厕所多 是这种坑式的厕所。可与茅坑相匹敌的另一种厕所叫茅缸，至今仍是中国农村厕所 的主力军。所谓茅缸就是一口大水缸，埋在地下，缸口略高于地面。讲究一些的， 在缸顶上加两块木板，以供人蹲在缸上；简便一点的便什么都没有，如厕时人蹲姿 必须正确，可稍前倾但切不可后仰，后仰则必跌落缸内，轻者弄得混身污臭，重者 性命堪虞。记得一老华侨告诉我，中美恢复邦交后，他带他的两个儿子回中国农村 老家探亲。两个儿子在美国长大，从未见过这种缸式的厕所，不知如何使用。两人 生怕掉到粪缸里，上厕所时只好一道去。老二大便时，老大站在老二的前面，双手 拉住老二的双手，以防老二掉下去。老大出恭时，便轮到老二拉住老大的双手。狼 狈不堪，其经历至今难忘。 茅坑或茅缸若有屋顶和墙壁遮挡风雨便称为茅房或茅厕，所以去厕所又叫上茅 房。茅坑、茅厕、茅房等有一“茅”字，想必最初的厕所都由茅草所盖。其实，现 代许多农村人家的茅棚也都是用茅草作棚顶。当然，这“茅厕”什么的在城市里是 很少听到了。城里人通常称其为“厕所”，或文雅一点“洗手间”，“卫生间”， “盥洗室”或隐晦一点“一号”。 其实，英文中厕所也有好几个称呼。“Ｂａｔｈｒｏｏｍ”是最常用的词，“ ｍｅｎ＇ｓ ｒｏｏｍ ／ｗｏｍｅｎ＇ｓ ｒｏｏｍ”，或 “ｇｅｎｔｌｅｍ ｅｎ＇ｓ ｒｏｏｍ／ｌａｄｉｅｓ＇ｒｏｏｍ”也是很平常用来指厕所的词。除 此之外，厕所也叫“ｔｏｌｉｌｅｔ”或 “ｌａｔｒｉｎｅ”。至于国内许多厕 所门上所注的英文字母”Ｗ．Ｃ．“ （Ｗａｔｅｒ Ｃｌｏｓｅｔ）在美国却是 不曾见到，也许此词只在英国或它处通用。 中国还有一种濒临灭绝的便携式厕所，为古来君王外出必备之品。这便携式厕 所俗称“马桶”。马桶和马似乎没什么关系，实为一圆木桶上加一大一小两木盖。 桶中放水少许，如厕时将最上层小木盖掀起，坐在大盖上；上完厕所，将小盖盖上 ，以免臭气逃逸。其构造及使用方法和现代抽水马桶近似，只是不抽水而已。中国 公厕历来很少，有了马桶便省却了走许多路还要排队才能上厕所的痛苦。如急需如 厕时，马桶更显得方便。只是马桶有一大缺点：就是桶里的粪便不会像抽水马桶一 样手一按便逃之夭夭，马桶得自己倒。倒马桶便成了妇女每日必做的工作。在上海 ，倒马桶也是一街景。为了不让臭气熏天的粪车在人多时出现在街道上，每日清晨 从郊县来拉粪的车子便早早地停在里弄里。不一会儿，就见一户户房门开处，走出 一个个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女子来，每人手提马桶和马刷，将桶里的粪便倒入粪 车中，然后和着水用竹篾编的刷子涮起马桶来。唐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有“ 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句。若将此句稍作变动，用来形容倒马桶的妇 女倒也蛮合适：头发蓬乱新睡觉，衣冠不整涮桶来。 厕所的名称很多，上厕所的代名词也不少。上厕所用直白的语言来说就是拉屎 撒尿；用稍微柔和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大便小便；文雅一点的如出恭、如厕；卫生一 点的如净手或洗手；隐晦一点的如去一号或方便。用方便来形容上厕所在台湾似乎 特别普遍，与方便有关的词与厕所似乎也有了关系。记得有一次同几个台湾人说起 吃方便面，即快餐面或速食面。他们反问：“吃什么？”我重复道：“方便面。” 一言未了，惹得他们捧腹大笑。后来他们告诉我方便一词在台湾通常指上厕所，这 吃方便面若和厕所联想起来，便有点那个了…… 其实，英语中也有上厕所的委婉用语，最典型的句子是：ａｎｓｗｅｒ ｎａ ｔｕｒｅ＇ｓ ｃａｌｌ．人们尽管避讳直言厕所，厕所却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重 要部份。数千年来，厕所更是和农业生产息息相关。“五谷轮回之所”妙就妙在一 语道破了厕所在粮食生产和消费这一循环中的重要地位。五谷为人所食，其中不能 消化吸收者作为粪便排泄出来；而粪便又被用作五谷生长之必需的肥料而回归五谷 ，厕所作为粪便的中转之处岂不正是五谷之轮回之所吗？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肥料虽说也有绿肥，草木灰等，但在化 肥大量普及之前，人粪料是首屈一指的肥料。中国农村地域广袤，农民自产的粪肥 远不足浇灌所有的农田，人口集中的城市自然而然地成了粪肥的主要来源。四乡八 县的农民车载船运，纷纷来城镇掏粪。城镇里最重要的粪源当然是公共厕所，拥有 一个公厕的淘粪权不谛拥有一座小化肥厂。那年代所有的公厕都是有主的，全部由 各地的农民承包。城里人也落得省事，否则这不断满起来的粪便如何处理还真是个 大问题。城镇公厕有限，粪肥的最主要来源是千家万户的马桶和粪缸。当然这一切 也都分片包干，不同地段由不同村落的农民收取。偶尔也有越界抢粪事件，但很少 发生。 粪肥运回农村后，多半被堆放在用水泥砌成的大池子里。大池子一般称作粪窖 ，一人多深，两人多宽，略高出地面一二寸。粪便在池中任由日晒雨淋，让其发酵 。日晒时间稍长，粪窖的表面便会变得干黑，咋看上去与土地无异。若粪窖满至口 面，几与地平，不知情者便有可能以为是平地而一脚踏入粪窖。记得当年在农村插 队时便见过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误以为粪窖是平地而一脚踩了进去。虽然大人就在附 近上工，孩子被救起时满嘴满耳却也都灌满了粪便。 近郊近县的农民多半在当日就将收来的粪便运回去，远一点的则将粪肥存放在 车船上，待积满时一并运走。记得当年我们家乡的河上便停泊着许多这样的粪船。 夏天去河里游泳时便经常从粪船的船头向河里跳水。有一年夏天，大约我还在小学 三四年级，我和几个小夥伴去河里游泳。我们当时合养了一只狗，经常带着狗去游 泳。这一天我们又爬上了粪船，从船头走向船尾去跳水。我们的狗也跟着跳上了船 ，随着小主人们向船尾走去。这粪船的中间装满了粪，可以落脚的船舷大约只有半 尺宽。船舱里的粪便表面被太阳晒得干黑干黑的，犹如一片干土地。我们的狗不知 就里，只道船舱中是泥土，一跃便跳了进去。只听得“噗通”一声，粪水四溅，小 狗只剩下头和背部露在外面。我们一看不好，赶紧跑过去抓住狗的后颈脖，一把提 拎起来，顺手扔进河里。狗很快地游到了河边，爬上岸来，用力地抖掉身上的水滴 。我们走过去，依然闻到一股粪臭，便将狗再次扔进河里。狗游回岸边，再次抖去 身上的水。我们旋即又将其扔进河里。如此这般五六次，这狗却再也不想到河里去 了。它趴在地上，嘴里呜咽着，四脚紧紧地扒住地面，不让我们把它扔进河里。但 它身上依然有臭味，我们只好再将它扔进河里。总共扔了十来次，才算把臭味洗尽 。从此以后，这狗一见到水便躲得远远地。我们去河里游泳，它再也不靠近水边； 任你千呼万唤，它总是高高地坐在岸上，不紧不慢地摇着尾巴，仿佛在说：哼，就 是打死我，我也不去了。 中国人常说：中国的吃文化确实博大精深，从选料配色到调味无一不精益求精 ；但中国的浴室文化却极其落后，数千年来，鲜有改进。茅坑茅缸马桶自三皇五帝 沿用至今，难有变化。中国近代最典型的厕所是坑式公厕，也就是在粪坑上置水泥 地板，然后在地板上开若干个长方形缺口，粪便从缺口下的斜坡直接流向下面的粪 坑。粪坑的一大半在厕所的外面，多为半封闭式，中间有一大洞供掏粪之用。讲究 一点的厕所坑与坑之间有堵矮墙隔着，普通的便什么区隔都没有，大家比肩而蹲， 各人如厕情形尽收眼底。如遇上一位排泄稍不顺畅的出恭者，在那里挣得呲牙咧嘴 ，面皮紫涨，终是不太雅观。 这类公厕的一大特点就是臭气熏天，夏天尤其如此，吸引大量苍蝇飞来飞去。 要找厕所，无需认识厕所两字，只要闻着臭味走，一定可以找到。当年国内有位国 画大师去新加坡出访，回国谈到新加坡的厕所很有感叹。他说，新加坡的厕所很乾 净，毫无臭味，厕所旁多栽种香花，可以循着香味找厕所；但国内却是循着臭味找 厕所。但他不敢批评中国厕所落后，只好解嘲道：还是中国厕所味儿正。 由于这种厕所里外相通，到了数九寒冬，上厕所可得要有些勇气。待解开裤带 蹲下来，立刻会感到一股冷气从档下直侵肺腑。时间长了，要想不打冷战都困难。 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讲的一个小故事：说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幼时家境贫寒 ，虽天资聪颖却根本无钱读书。在他的庄上有两个富家孩子，家里请了教书先生教 读，两个孩子整日摇头晃脑地读经背诗。有一日，朱元璋看见那两富家子弟在厕所 里一边出恭一边还哼哼叽叽地背诗，不禁笑了起来。那两人有些着恼，质问道：“ 笑什么？我们是在读诗，你懂吗？”朱元璋答道：“诗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做。 ” “你会做诗？哈，哈，哈。”这回轮到他们笑了。”做首诗给我们瞧瞧“。朱 元璋不服地说：“做就做！”他想了一下，便做出了下面的打油诗： 隔壁两只鹅， 未晚先叫呵。 风吹屁股冷， 有屎快点屙。 这厕所内外相通除了冬天寒冷之外还有其它坏处：它给一些有偷窥僻的肖小之 辈提供了可趁之机。当年我所在的中学就曾发生一起偷看事件。一颇有创意的色狼 在长棍的一端绑上一反光镜，将镜片伸到正在如厕女生的坑下偷窥。这女生瞧见坑 下有光闪动，大叫起来，别人才将色狼抓住。还有一次，我途经一厕所，忽听得女 厕所内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年轻女子涨红着脸手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跑了出来，一边 系裤子一边对厕所后骂道：“不要脸！偷看！”路人向女厕所后看去，只见一男农 民正站在已被掏干的粪坑里干活。不知他是有意想从下往上偷看还是以为女厕所没 人便跳了下去掏粪。总之，还不能认定他图谋不轨。 中国的坑式公厕脏臭者多，卫生者少，给造访中国的外国人造成不少的困扰。 首先，坑式厕所要蹲着上这一点便难倒许多外国人。中国人的蹲功是从小练就地， 蹲个十来分钟不成问题；蹲功好点的，蹲一个小时照样悠然自得。对于坐惯抽水马 桶的外国人来说，这蹲着上厕所可不是件容易事。蹲着不稳，易于摇晃，弄得不好 还会将大小便排在坑外。记得当年国内的《参考消息》便报导过一些外国太太们不 知如何使用北京宾馆的坑式厕所而急得哭了起来。 蹲着上厕所固然不便，但更使外国人头皮发麻的可能是堆积在坑下那薰人刺鼻 ，五色杂陈的粪便。我想外国人来中国前如未被告诫到，来中国后也一定会很快学 到的一条经验就是：避免上中国的公厕。记得文革期间在一针织厂学工时，有一批 外宾要来参观该厂。那时外宾稀少，极为重视，全厂上下大扫除。厂里的厕所有史 以来第一次被冲洗得干乾净净，坑里的粪便全被掏尽，厕所还撒了香水，前一天起 便禁止大家使用。但外宾参观时并未上厕所，大概已有避上公厕的告诫在前。外宾 走后，好几个工人争相抢进厕所，来享用一下这难得一见的乾净厕所，嘴里还啧啧 赞道：哇，好香！好香！ 有一次陪同在我们学校教书的几位外籍教授和家属去黄山游览，途经一条小河 ，风景甚美，大家提议稍息一下，我们便在一小桥旁停了车。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 ，都有些腰酸腿麻，大家便下车放松放松。一教授的女儿一眼瞥见桥下有一厕所， 便沿着石阶走下去进了厕所。可转眼间便又跑了出来，抿着嘴一边笑一边摇头。我 走下去看了看，原来这厕所只是两块石板下埋着一个大粪缸。男厕所这边粪缸已半 满；女厕所那边想必也差不多。教授的女儿从未见到过这种粪缸，难怪她不敢上了 。 那时陪外宾出游如去县镇时，必先告之当地外事办公室找间有乾净厕所的招待 所以供外宾方便之用。洋人们也挺配合，大多在出门前就将事情料理完毕，在外时 很少喝水，以免上厕所。 中国的厕所除收费厕所之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提供手纸，上厕所需自带 手纸。如果你不知何时会上厕所，便随身带些纸，以防万一。其实，在中国农村的 许多地方用纸擦屁股是一种奢侈，至少二十年前是这样。许多农民不识字，家中也 没有书本纸张。文革期间唯一家家都有的书是毛主席的红宝书，那却是万万不敢用 来擦屁股的，被人发现是要坐班房的。因而许多人便以稻草麦秸擦擦了事。记得有 一年我乘火车经过一山区，不知什么原因，火车在一山坡旁停了下来。山坡上有一 农舍，离农舍不远处有一个二三岁的男童正蹲在地上拉屎，边上有条狗饥肠辘辘地 坐在一旁。待那男童刚拉完屎，才向前挪动一步，那伺候出恭的狗便一步冲向前去 ，三口并作两口顿时将地上的屎吞食乾净。吃完，舔舔舌头，意犹未尽，向前一步 ，将舌头伸至男童的裆下将其肛门处舔个干乾净净。那男孩似乎已习惯狗舔屁股， 蹲在那里并不动弹，待狗舔完了，方才站起身来。这“狗改不了吃屎”看来并非诳 语。只是不知那些从小吃狗食罐头长大的美国狗和国内城里那些饱食终日的“爱犬 ”对屎是否还那么情有独钟。 当然，以狗舌头擦屁股的并不普遍，多数人还是用手纸。倘若忘了带手纸，便 得用其它替代品。孰不知，这替代品的选择竟能攸关生死。当年读小说《红岩》， 书里就有一段相关的叙述：共产党重庆地下联络站负责人莆志高向上级领导许云峰 汇报工作时介绍，以书店为掩护的该地下联络站新进吸收了一郑姓年轻人。该人思 想进步，最近还作了一首讽刺通货膨胀的政治打油诗。该诗写道： 上茅房拉屎， 忘了带手纸。 袋里摸出十元钞， 擦擦屁股蛮合适。 思维敏锐且博学的许云峰觉得似曾见过这首诗，一查，果系抄袭。由此进一步 判断郑某系国民党特工，伪装进步青年，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许云峰当即通知相 关人员转移，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 日常生活中上厕所忘带手纸并非鲜见，造成的困扰也不少。据说，大名鼎鼎的 美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金获得者ＸＸＸ教授有一年回国去某大学讲学，讲座中间 休息时，ＸＸＸ教授和该系系主任说了声要去一下厕所。系主任心里很坦然，因为 该校的厕所虽是坑式，却是冲水的，而且事先已打扫乾净，无需担忧。十分钟的休 息已过，但Ｘ教授尚未露面；又过了两分钟，仍不见Ｘ教授出来。系主任有点不放 心，便起身上厕所去找。进了厕所，主任喊到：“Ｘ教授！你在里边吗？”“哦， 是Ｘ主任吗？”Ｘ教授答道，“请你…”Ｘ教授有些踌躇，“请你能不能帮我弄点 手纸来。”系主任恍然大悟，“噢，没问题，没问题！”转身跑出去拿了些手纸来 ，嘴里一迭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忘了。”其实，Ｘ教授并不是上厕 所忘了带手纸，而是忘了中国的厕所需要自带手纸。美国的所有公厕都免费提供手 纸，没有自带手纸的必要。Ｘ教授久居国外，想必已习惯于不带手纸上厕所。谁知 在中国不带手纸上厕所，却是进得去，出不来。 两年前回国，在北京参观了人民大会堂。在大会堂时特地去看了一下里边的厕 所。厕所普普通通，但有洗手的池子，也有镜子，在国内已属高档。但厕所里仍不 提供手纸。我不禁有点纳闷：难道人大代表们也得自带手纸上厕所吗？外面的厕所 不提供手纸也许是怕小人偷，可人大代表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如果因为当时不 是开会期间而不提供手纸，那也说不通。慢说参观者每人要交十几元的门票，就是 免费参观，参观者都来用厕所，我想人民大会堂谅不至于因手纸消耗过多而破产。 公厕提供手纸并非移山填海之难事，这种便民利己的事只要政府想做，没有什 么做不到的。市政费用虽要增加，也只是还财于民。各级领导少吃一些公款宴席， 这手纸钱就全在里边了。况且，手纸质量并不需很高。一般再生纸即可。既有益于 环保，又节省费用。倘怕有人偷纸，可采取美国有些公厕的做法：使用大卷的再生 纸，纸外加一个带锁的罩，只有厕所管理人员可以打开此罩，其他人不能将纸整卷 地拿走，只能一张一张地撕着用。 这十多年来，国内的变化是天翻地覆，厕所的面目也随之一新。旧日千家万户 使用的马桶正在被抽水马桶所取代，一些上厕所的旧风俗想必也在改变。记得数年 前曾读过一篇有关浙江绍兴一带上厕所的风俗。文章称，绍兴一带人上厕所相互并 不避讳。清晨街道旁摆了一列便桶，如厕的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坐在道旁的净桶 上，谈笑风生，旁若无人；街上过往的行人对此也是熟视若无睹，不以为奇。 此说的可靠性有待考证，不过也未必是空穴来风。我一好友的父亲即有在浙江 厕所历险的经历。他在文革时去浙江余江县，也就是全国第一个消灭吸血虫的县， 开吸血虫防治大会。开会期间，有一次他去一个街上厕所如厕。进去刚蹲下不久， 厕所门一开，走进一个女人来。那女人见一男人在如厕，倒并未花容失色，依然向 厕所内走来。友人的父亲见一女子走进厕所，不由得大吃一惊。只道自己错进了女 厕所，慌忙提起裤子，奔将出来。生怕那女子叫喊起来，让别人把他抓住当流氓， 那可是有口难辩。所幸那女子并未叫喊，就这样他也被吓得直流虚汗。事后他告诉 一同开会的人他的此次经历，别人笑着告诉他，当地上厕所的风俗就是如此：男女 同上一个厕所。虽说如此，友人的父亲却是再也不敢用县招待所以外的厕所了。 听完友人父亲的叙述，我们不由得大笑起来，深觉此风俗不可思议。但转尔一 想，却又不能不赞叹此地民风纯朴。试想如果我家乡也有这样的风俗，男女可同上 一个厕所，那当地的小痞子小流氓为了一觑女人的美臀，岂不要整天蹲在厕所里， 哪里还舍得离开，只怕是一日三餐也都要在里面享用呢！ 这十多年来国内厕所的变化是有目共睹，带着敞口粪坑，臭味四溢的厕所正在 被带有化粪池冲水式的厕所逐渐取代，厕所的卫生状况也在不断改善。与此同时， 免费使用的厕所也在逐渐地被收费厕所取代。以往收费的厕所是少数，现在不收费 的厕所是少数，大城市尤其如此。收费厕所相对来说乾净一些，因为有专人打扫。 当然，并非所有收费厕所都乾净，许多收费厕所除了给你一至两张手纸外，里边脏 臭如常。特别有些由一条长坑串连起来的厕所，管理厕所的人为了省水，很久才冲 一次，以致坑道里粪便堆积，臭气熏天。有些收费厕所虽有人打扫，但却不管使用 厕所者的隐私。两年前在上海一收费公厕小便时便遇到此一情况：一中年妇女突然 走进男厕所的小便处来，她在水池里将手中的拖把湿了湿，完全不管还有几个男士 在小便，旁若无人地擦起地来。就算她见多不怪，可也要顾忌一下别人的隐私。打 扫厕所应该在没人使用厕所的时候，或者可在门口挂个牌：“正在打扫，请稍候。 ”让人打扫完了再进去，这样也比较文明一点。 前不久在报章上看到宁夏流行将厕所的承包权购买来作为投资或馈赠亲友的佳 品。看了这则消息感到半喜半忧。喜的是地方政府能积极设法调动民间力量，推动 厕所的改造和管理；忧的是厕所这个本为非营利性的公共设施正在迅速地沦为私人 赚取利润的场所，给人民大众带来不便。有人认为，提供手纸并有专人清扫的厕所 收费是天经地义。其实不然。公厕作为一种公共设施，应该以便民利民为其宗旨， 绝不应成为私人或集体大发利市的场所。厕所的建筑，维护和管理的费用应来自税 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当年安徽省和美国的马里兰州结为友好州，时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的万里率领 一个代表团去美国。途中在美转机时，大家想在机场上厕所，但又不知机场的厕所 是否收费，不敢贸然进去，便派了一大学校长先去探个路，以免遇上收费厕所将大 家袋中极其宝贵的一点美元搜刮去。该校长并未见有人坐在厕所门口收钱，便犹犹 豫豫地走了进去。进来后，见这么乾净的厕所竟然无人收钱，不禁喜出望外，赶紧 跑出去，招呼大家进来。 其实，即使像美国这么个以谋求利润为主旨的商业社会，公共厕所也都是免费 的（极个别移动式的厕所除外）。收费厕所对那些身上忘了带钱却又急不可待要上 厕所的人岂不是一大折磨吗？而出门忘带钱的事每每会发生，慢说还有人交不起这 经年见涨的入门费了。过去有句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希望国内 的厕所不要成为：厕所八字开，有屎无钱莫进来。 去年一亲戚带孩子由日本中转回国探亲。回美后，问孩子对什么印象最深。孩 子答曰：对日本的厕所印象最深。原来他们在日本机场饭店住了一晚。饭店的厕所 除乾净舒适外，抽水马桶更装有人体便后自洁系统。大便完后，一按钦钮，就会有 水喷出清洗便处。孩子觉得很好玩，就不时的去上厕所。 国内的厕所这两年也是急起直追，努力与国际接轨。据报载，北京市计划建造 一些四星级厕所。厕所内除抽水马桶，洗手池，镜子之外，还要有健身房，淋浴间 。不尽要冬暖夏凉，还要电视音乐一应俱全。这种厕所好是好，只是不知是准备给 什么人上的，收费又当几何？倘厕所被弄得富丽堂皇，让人流涟忘返，或爱所如家 ，只怕未必是好事。矫枉其实不必过正。厕所只是人们解决实际问题的地方，应以 方便清洁为主，不必过于奢华。厕所应具备一些必要的设施，如带隔间的抽水马桶 ，冲水便池，手纸，洗手池，墙镜，擦手纸或烘乾机。美国一些公厕内还提供可给 婴儿换尿布的台子。为防有人便后不冲掉粪便和节约用水，应采用红外线感应器， 当人便完后离开时，抽水马桶自动冲洗；洗手时也一样：手放在洗手池时水自动来 ，手离开后水自动关。美国的许多厕所都装有这种红外线感应器，也算不得什么高 科技。 本文尚未写完便听得中国参加ＷＴＯ的好消息，甚为欣慰。这里的ＷＴＯ并非 指世界贸易组织，而是世界厕所组织（ＷＯＲＬＤ ＴＯＩＬＥＴ ＯＲＧＡＮＩ ＺＡＴＩＯＮ）。虽然参加此ＷＴＯ并不如参加另一ＷＴＯ（世贸组织）那样广为 人知，但其对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却有着更直接的影响。中国加入世界厕所组织说明 中国感到了改善公共厕所的急迫需要，也是同世界接轨的具体步骤之一。据说，世 界厕所组织为了褒奖中国在公共厕所改造方面所作的努力，决定于２００４年在北 京召开“世界厕所大会”。作为中国人，我们衷心希望中国在公共厕所改造上能加 大力度，加快速度，以现代化的标准新建或改建更多方便，卫生免费的厕所。让那 又脏又臭的公厕永远成为过去，成为历史。 ２００２年５月于纽约 ～～～～～～～～～～～～～～～～～～～～～～～～～～～～～～～～～～ 小野鸭 －丁一－ 下班回家总愿意在后院转转，草坪上的蒲公英拔一拔，给各种花浇浇水，放松 、放松，缓解一下紧张工作一天后的疲惫。刚一开后门，三只刚出壳的小野鸭赫然 展现在眼前。它们挤在一起，趴在后门外的台阶上。六月初的天气已很热，晒了一 天的水泥台阶想必仍是很烫的。夕阳下三个小家伙是那么的娇嫩，乳黄、深褐相间 的绒毛，三对乌黑、亮晶晶的小圆眼睛瞪着我，晃着小圆脑袋，可怜巴巴地，透着 无奈。 我先是一惊，但没出声，轻轻蹲下去，它们一点也没惊慌。我伸手慢慢把三只 小野鸭捧起，它们就“呀呀”地七嘴八舌，像是有满心的委屈。我不禁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嘛？是你们太淘气跑丢了，还是鸭妈妈太粗心？或者它出了什么意外… …” 小女儿“咚咚咚”地跑出来一看，顿时大叫“哎呀！妈妈你快来看呀！爸爸抓 住三只小野鸭子！” 小野鸭子闻声大骇，立刻从我手心跳了出去，用你难以想像的速度逃散。这时 妻子也冲了出来，见状大呼小叫，小鸭子立即钻进小灌木丛无影无踪。接下来是捕 捉小鸭子的战斗，树丛里、花叶下，爬进爬出，最终将三只小鸭子捉住放进一个大 空花盆里。没命地跳，没命地叫，它们哭声震天，吓得半死。 “我的，这是我的！我要养它们。多好玩儿呀！”小女儿的头伸到花盆里吻着 发抖的小鸭子。 “不成，不成！你养不活。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要吃什么？它们野性十足，放 在花盆里一天就得气死。”咱过去在中国的“北大荒”当“知青”时就捉过小野鸭 子，从来没养活过。“我们应该找到它们的妈妈。那只母鸭子也许正急得发疯呢。 ” 孩儿她妈立刻说：“咱们家出门过马路就有个小池塘，那里野鸭子可多了，有 好多母鸭子带着小鸭子在水里游……” “好主意！”小女儿打断妈妈，“立刻去，走呀！我想野鸭子妈妈就在水边哭 呢。准是它刚才领着小鸭子过马路时，这三只小鸭子淘气跑丢了。”说着抱起花盆 就走，一家三口径直来到小池塘边。 那儿确实有不少带小鸭子的母鸭子，一群群在水中戏闹，可你知道哪个是这三 只小鸭子的母亲？很多小鸭子明显长得很大了，带它们的母鸭子肯定不是我们要寻 找的。可以把这三只小鸭子放到水里，它们就会游向任何一个鸭子家庭，母鸭子都 该有母爱，肯定会容纳这三只小野鸭的。错了，任何动物都有母爱，但那是及其自 私的，仅仅是对自己的孩子，它们毕竟没有思想，高尚和卑鄙得到人类中去寻找。 忽然，草丛里惊起一个鸭子家庭，母鸭子急急忙忙领着小鸭子往水里去。“它 肯定是这三只小鸭子的妈妈！”我大叫，因为那些小鸭子一看就是刚出壳的，和我 们抓住的三只一样大。会不会有两窝以上的小鸭子同时出壳呢？不会这么巧吧。小 女儿立刻将花盆里的三只丧魂落魄的小鸭子放了出来。看着它们欢快地奔到水里， 并与母亲和兄弟姐妹汇合，真有些感动。“一、二、三……，这只母鸭子刚才有五 只小鸭子，现在有八只了……”不好！母鸭子在啄这三只小鸭子。它用嘴把三个可 怜的小家伙轮流按到水里，吓得它们乱叫。难道真的不是同一窝的？我尽力回避着 这扫兴的念头。或许它在狠狠地教训它们吧，它的意思是“叫你们到处乱跑，叫你 们到处乱跑”。也许我们刚才捉小鸭子时让它们身上带了我们的味儿，现在母鸭子 闻着有些怪。 可事情就有这么巧。晚饭后，我把碗一扔，领着小女儿又来到池塘边。糟糕！ 那三只小野鸭还在被狠狠地教训。不，不是教训，是驱赶。那只母鸭子无情地把混 入它孩子的三只小野鸭啄走，而这三个傻家伙仍一个劲地钻进来。“‘后妈’！这 简直是‘后妈’！”我气愤地大叫。但小鸭子和母鸭子都在水中间，看着“后妈” 狠毒，我也没办法。 “快看这儿呀！”小女儿大叫。她脚下站着只母鸭子，一群小鸭子藏在它翅膀 下面。它一点不怕人，或者说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动也不动。小女儿用脚轻轻 碰一下母鸭子，小鸭子们都惊叫着奔到水里，跟着母鸭子也急忙跟了下去。哎呀， 这是一个七只小鸭子的家庭。 “这下好了！我们把两群小鸭子赶到一起去。”我兴奋起来。小鸭子们混在一 起后，它们必定会被各自的妈妈分开。 这个主意不错，但把两伙鸭子往一起赶可真费劲。我们父女俩围着小池塘长时 间地又跑又叫，张牙舞爪地蹦跳，这奇怪的举动让前来散步的邻居们好奇。小女儿 迅速地把我们的“奇遇”和当前要实施的办法告诉他们，于是大家都来到水边吆吆 喝喝地赶鸭子。终于，两个鸭子家庭汇合了。它们再次分开啦！刚才领着七只小鸭 子的母鸭子现在领着九只，而且它没有啄其中的小鸭子。这也就是说我们拿来的三 只小鸭子是它的孩子。但仍有一只傻乎乎的小鸭子跟着“后妈”，它不断地被母鸭 子狠狠地啄。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让那个小傻瓜脱离“后妈”的虎口。可天渐 渐地黑了。 第二天下了班，我先来到小池塘看看情况。糟糕，水里有四只小鸭子被其它的 鸭子啄得乱逃乱叫，孤苦伶仃。那只“后妈”乾脆在岸边蹲着，让自己的五只小鸭 子乖乖地藏在翅膀下，对水中四只小鸭子的惨状熟视无睹。昨天晚上认领我们拿来 的小鸭子的母鸭子呢？现在水里怎么会有四只没娘的孩子了呢？难道这只粗心的鸭 子领着小鸭子们到哪儿逛去了，丢了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小女儿也气喘吁吁地跑来 了，见状马上开始了“总动员”。她和隔壁的印度小姑娘冲进小池塘边上的树林， 说是找丢了孩子的鸭妈妈。忽然，印度小姑娘“哇哇”大哭，她没找到母鸭子却发 现了一只小死麻雀。每天都在池塘边散步的退休老汉拄着也进了树林，可他立刻就 被树根拌倒了。另一对金发碧眼的小姐妹在大喊大叫，因为妹妹不慎踩进树林的一 片烂泥里。那个两岁的南朝鲜胖小子朝水里扔小石头子，威吓那些正在欺负小鸭子 的野鸭子们，不幸的是小石头朝相反方向飞去，砍中了他爸爸的脑袋。他在父亲怀 里大哭，揉着爸爸头上的包。 “鸭妈妈领着小野鸭子来了！小野鸭子来啦！”妻子大叫着赶着一个鸭子家庭 来到小池塘边。她说发现一只母鸭子领着六只小野鸭在我们的后院里，于是立刻给 它们赶过来，并护送过马路。奇怪！它领着小鸭子怎么逛到那儿去了呢？我们在后 院捉到三只小鸭子和母鸭子领着小鸭子的光顾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算了，别为这些 费神了。你看，那六只小鸭子已经冲进池塘和那四只欢天喜地地汇合了，母鸭子嘎 嘎叫着紧跟在后面。刚才的乱成一团立即结束，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盯着水中的小鸭 子们。 “唉，它们可真让咱们操心。”小女儿擦着头上的汗说。 ※※※※※※※※※※※※※※※※※※※※※※※※※※※※※※※※※※ 【环球采风】 目录 希腊游记（七） －尼罗－ 十三 希腊的首都雅典可谓交通便利，有三条地铁和四通八达的公交车、出租车，私 家车的拥有量也很大。但是，道路状况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因为是个古都，发展的空间有限，旧城的规划没有考虑到未来人口和车辆激增 ，道路拥挤之外，停车更是个棘手的问题。雅典的大街小巷常常是双向停车，车头 连车尾，而且是免费，所以车主们是见缝插“车”。甚至在去机场的路上，我还看 到内挡停摩托车、外档是小汽车，可想而知，可供行车的空间有多逼仄。这是一条 很主要的出城公路，我们这趟走了一个小时，车子开开停停，时速只有３０公里。 而且希腊多摩托车，冲来飞去的，动静大，废气重。希腊人可能习以为常，开车既 慢又小心，所以，在希腊只见过一起交通事故，只是前后车轻微的碰撞。 来之前，曾经想在网上（ＷＷＷ．ＧＲＥＥＫＨＯＴＥＬ．ＣＯＭ）预订宾馆 ，设施不错，价格合理，又在城里。但被希腊同事劝阻了，理由是这些宾馆都不在 市中心。要是真住了，每天可要折腾一番了。 其实雅典的景点相对集中，对游客来说，若能充份利用地铁，便可以既节约又 省时。在去港口的路上，曾经碰到过一个希腊人，警告我们小心被斩。说只需买一 张２００的票就可以了。他旅居西班牙的母亲被要求买１０００的票子，而我们被 要求买２５０的。当时我们将信将疑，不能确定是否挨了刀。实际上，地铁有两种 基本票价，２００只限乘一条地铁线，２５０允许换乘，而那个地铁站不是中转车 站，所以那个希腊人是对的。另外面值１０００的票，则较特殊。持票人有权在２ ４小时内，搭乘机场巴士和所有公交车、地铁。但因为票子上只有希腊字，所以， 一般乘客会像我们似的，在机场买了票，用一次就扔掉了。还好，地铁站的售票员 没有要求我们买这种最贵的。 我们在９：４０到了希腊机场，起飞时间是１０：５０，应该还来得及。指示 牌显示６１－６５柜台办理我们这个航班。但是只有６１和６２是办到多伦多，６ ３在休息，６４和６５写的是纽约。４个柜台前都大排长龙。我们站到６２的队尾 ，前面有十来个人。 时间流逝，半小时过去了，我们几乎只挪动了一点点，前面还是有十来个人， 而后面却多了，有２０个，队列弯曲地蜒向大厅的另一边。虽然抱怨奥林匹克航空 公司的效率，但因为有那么多人垫底，心里并不是非常着急，Ｊ还调侃道：大家都 说希腊车船误点多，我们还没赶上一次。看样子，我们要赶上误机了。 排我们前面是一大家，两小孩、两大人、两老人，五大箱子，感觉是希腊新移 民。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用希腊语讲了什么，我们前面拉家带口地就奔空闲的６ ３柜台去了，４个队列里懂希腊语的也都呼啦啦地往那儿冲，很快一条新长龙诞生 了。我们虽然因语言障碍，错失了一次机会，但好歹向前进了一大步了。大约又过 了十分钟，我们却没有再挪动过一点点，看到我们的柜台前没有人在办手续，心里 正奇怪排头里的为什么不上去办，就看到我们柜台里的小姐站起来，讲了一通，我 们听不懂她的希腊话，但逮到一个词：“加拿大”－－恍然大悟，原来排在我们前 面的人，并不是去加拿大的。 奋力挤到柜台前面，已有一妇女在办手续，她们用希腊语在对话。小姐接了我 们递上去的加拿大护照，看半天，忽然问我们要社会保险卡。我们没带，反问她为 什么，我们是坐飞机，不是找工作。她不理我们，拎起电话，好像在把我们护照上 的资料向什么人念，然后有个人过来，取走了我们的护照。小姐说这是因为我们来 得晚了，保安的需要，要我们先等一边。我们解释我们等了快有一个小时了，不知 道那些排在前面的人不是去加拿大，没有人用英语通知我们……那个希腊妇女用英 语安慰我们，她也是才知道队列里很多人是在等上纽约的飞机的。保安只是按规定 检验一下我们的证件。但我们看她手上好好地拿着一本同样的加国护照…… 过来两个保安，说移民官有几个问题要问，只好拖上行李，在众目睽睽下跟他 们进了一个房间。保安让我们等在外屋，内屋正襟危坐着一个官员，他拿起了桌上 的两本红色护照，我大叫：那不是我们的。官员于是拿起另外两本，示意让我们进 去，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雅典？Ｊ是个急脾气，非常愤怒，并不理会官员的问题 ，拍案反问：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们的护照，难道就因为是中国人？保安警告说：你 们面前的是移民警官。那个移民警官却再也没问什么，就把我们的护照给了保安， 保安又带我们重回柜台，办理登机手续。后来，希腊同事说，还好我们没有乖乖地 接受问话，希腊官员吃硬不吃软。另一个朋友说，在欧洲，中国人被看成中东人。 他的女儿在英国机场给盘问了半天，同行的英国女婿也无能为力。 安检很严，开箱看了指甲刀、三角架，最后收了我们的一把手指长的螺丝刀（ 眼镜专用），看到别的代管物还包括稍大的指甲刀和粗壮一点的圆珠笔。 上飞机时，离起飞时间只有五分钟，却又发现两人登机卡上的座位号，一个与 人重叠，一个根本是零，于是又一番折腾。 终于坐定，飞机升空…… （全文完） 网址：ｈｔｔｐ：／／ｍｅｍｂｅｒｓ．ｒｏｇｅｒｓ．ｃｏｍ／ｊｉａｎｇ３４ ８７／Ｇｒｅｅｃｅ／ ※※※※※※※※※※※※※※※※※※※※※※※※※※※※※※※※※※ 【枫园聊斋】 目录 不同版本的“骆驼祥子” －东方昊－ １９７０年代初我在黑龙江一个农场“上山下乡”，曾看过老舍先生写的“骆 驼祥子”。那时这算“禁书”，大家带着某种好奇传阅。都是些不到二十岁的野小 子，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老舍笔下“拉洋车的”祥子，但我们不约而同地对小说 中“白房子”－－最下等妓院的描写来了兴趣。那阵子一起哄就乱喊“白房子－小 福子－白面口袋”。现在想想脸红，真是弱智。 前两年，太太回国探亲带回些书，其中有老舍先生写的“骆驼祥子”。一看发 现，这个版本是最初的，和我在七十年代看的不同。我那时看的版本是老舍先生“ 解放后”修改的，主要是删去了最后祥子落魄潦倒的结局。祥子知道自己心爱的人 儿小福子在“白房子”自杀了便绝望，不再“要强”，为了钱还向当局告密共产党 人阮明。老舍先生删掉了这些内容并非原稿中阮明的形像不“高大全”，他完全可 以改写阮明这个人物。但他不想让“祥子”们－－被污辱与被损害的，最底层的受 苦人绝望地沉沦，“解放”了嘛。 老舍先生是有着强烈的民族感情的，抗日战争中他在重庆就暗示，如果日寇占 领全中国，他就自杀！面对中国“东亚病夫”的形像，老舍先生怎能不痛心疾首。 可国家强大的希望又在哪儿呢？你可以体会到老舍先生内心的极度苦闷。所以一旦 共产党人领着造反的农民在大陆建立了政权，他便不由自主地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 共产党人身上。“我们是一头儿的。”老舍先生常常这样说，还真的以为和共产党 人心贴心了。这样一分析，老舍先生修改“骆驼祥子”就是情有可原的了。 为了使自己的作品能够符合共产党的宣传口径，他写了话剧“龙须沟”，并按 照“上级”的要求改了有改，力图使之不但要控诉旧社会，还要大力歌颂“新中国 ”。著名话剧“茶馆”中我们也能体会老舍先生的用意，茶馆的主人王利发和他的 老顾客常四爷、秦二爷在绝望中撒着纸钱，消失在毫无希望的旧中国的黑暗之中。 要饭的傻杨又上场，打着数来宝唱道：“……苦水去，甜水来，谁也再不作奴才。 ”在“新中国”老舍先生是老作家中少有的几个继续大量写作的人，五七年“反右 ”，老舍先生也没像大批知识分子那样被共产党扣上“右派分子”帽子。 果真老舍先生和共产党专制者是“一头儿的”？他有梦碎的那一天。自以为是 上帝的毛泽东，为了权力发动“文革”，将日渐羽翼丰满的刘少奇集团打了下去。 在这场全民族的浩劫中，怀有强烈自尊的老舍先生不堪污辱，怀着悲愤投湖自杀了 。真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痛哉，老舍先生，您为什么要这么理想主义呀？ ！ 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曾被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发行，并且还成为畅销书呢。 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骆驼祥子”竟被翻译者改编了！祥子心爱的小福子没死， 他们最终幸福地结合了，通过努力奋斗，还生活得挺好。天！好莱坞式的。看来美 国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那个灾难深重的东方世界，更不可能体会老舍先生的用心 。老舍先生再三强调，对祥子来说“要强”也没用，因为那个窒息的、“东亚病夫 ”的社会逼得人麻木、沉沦。可美国社会大体上是蒸蒸日上的，只要努力就有路走 ，美国的名言是“明天是另外的一天”，是新的开始，激励你奋斗。 东西方什么时候才能相互理解呢？ ※※※※※※※※※※※※※※※※※※※※※※※※※※※※※※※※※※ 【各抒己见】 目录 足球的规则就不能改一下吗？ －蔡平维－ 韩国队能取得世界杯前四名的成绩确实给亚洲增光。有人说韩国人赢得不光彩 ，裁判太偏向。我不能苟同这种报怨，如果韩国人不勇猛顽强地拼搏，裁判再偏向 也没用。但有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就是韩国队与世界强队相比是弱队。 弱队战胜强队可喜可贺，特别是亚洲队。虽然个人技术、整体配合都逊于对手 ，但靠着拼命、死守，让对手在自己球门前久攻不克，找机会突然打个快速反击， 单刀赴会，一脚定乾坤，嘿，漂亮！让对方守门员绝望地趴在草地上望着网子里的 球，让对方的汉子们气得半死地叉着腰翻白眼，瞪着在地上乐得滚成一团的“英雄 阻击手”。 好吧，让我们大家都来防守吧。严密的防守、充沛的体力，用这种破坏性踢法 ，强、弱队之间的距离可以大大缩短。现在世界上的弱队用此法大爆冷门已经屡见 不鲜了。那么我们是要看赏心悦目的足球，还是要看球员们龇牙咧嘴碰撞，一个个 倒在地上乱滚？ 世界杯上弱队和强队相遇了。一边倒的比赛进行了９０分钟，０比０；加时赛 还是０比０；最后是残酷的ＰＫ点球大战。运气有一半的可能落在弱队头上。当弱 队狂喜的时候，强队的家伙们黯然神伤，默默地忍受着失败。 这不公平！对，那我们就应该改变一下足球比赛规则。让技战术完美的强者理 所当然地赢，弱者再顽强也得输，乖乖地回家好好提高自己的球技。 怎么改规则？咱是门外汉，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是想为什么足球不能按计分 制？比如直接进球算十分；角球算一分，踢进角球算九分；定位球算两分，踢进定 位球算八分；点球算三分，踢进点球算七分；得到黄牌扣两分，红牌扣四分等等。 这一切都是为了鼓励一个球队去提高自己的球艺，去积极地组织进攻。如果是一个 技战术很好的队，即便９０分钟比赛没进球，按小分算也赢了。我再也不希望看到 ＰＫ大战。当然，我这是异想天开，行家们应该提出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 【小说连载】 目录 坐看云起时 －阿得儿－ 〈十〉 子青没像其他毕了业找到工作的人那样，荣荣耀耀地在上班前回趟国。她去华 盛顿，纽约玩了十天，就去了加州北面地价和公司一样疯长的湾区，开始上班。 子青所在那个组开发了一个财务软件，她负责测试。一个月后，软件要ＲＥＬ ＥＡＳＥ之前，组长乔来问子青介不介意出差。“我无所谓。”子青说。她就被分 在了ＩＭＰＬＥＭＥＮＴＡＴＩＯＮ小组。周子青就要出差为客户安装调试他们的 产品，在北美上空东西南北地云一样穿行。 转眼就要奔三十去了，家里一封一封地催问子青的终身大事。风尘仆仆地下了 飞机回到家，子青拉开空空的冰箱就想，是不是真该有个家了。 子青是通过大学同学在千僖年认识佟年的。他在子青出差常去的长着很多仙人 掌的城市上班。除了发发ＥＭＡＩＬ，打打电话，两人一个月能见一次面。佟年比 子青大五岁，老家在东南沿海一个海岛上，瘦瘦的，一脸的清清秀秀。“你们俩简 直是一对璧人。”介绍人如是说。 这样交往了半年，他们都觉不出对方有什么错，也算谈得来，又都早过了当婚 当嫁的岁数，就决定结婚。 他们不想太张扬，佟年飞到子青那儿去市政厅注了册，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子 青的初夜就是在那天晚上。从市政厅回来子青就忙里忙外地收拾已经在佟年来之前 收拾过两遍的公寓，她兴奋而惶恐地拖延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佟年坐在沙发上看电 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转换着。每次频道的调换都让屋里象闪电般地突然一亮。 “啪”，佟年关了电视，向子青走过来。子青低着头，数着佟年的脚步声，却仍要 装出一付专心致志的神情，费劲地擦着炉台上那块永远也擦不掉的印迹。佟年拿过 子青手里的抹布，把她拉入怀里，俯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不会用一个晚上来打 扫这个厨房吧？”然后就拥着子青进了卧房。激情过后，佟年翻过身，从身后抽出 一个枕头拍拍松抱着睡了。子青躺在那儿看着佟年瘦削的肩膀，子青突然想躺到他 怀里去。她很想让他搂着，在这个做了她丈夫的男人的臂弯里彻底放松。这种渴望 ，甚至远远超过想跟他Ｍａｋｅ Ｌｏｖｅ。子青想推一推佟年，手抬起来了却怎 么也伸不过去，十分钟前还与她缠缠绵绵的佟年，在这一刻，却与她隔得好远好远 。 第二天子青和佟年出外旅行度蜜月。他们去了拉斯维加斯，尼亚加拉大瀑布和 佛罗里达。 一个月后，子青ＥＭＡＩＬ地址簿里的所有的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时的 同学都收到她和佟年蜜月旅行中在大瀑布前的一张照片。佟年侧着头，一只手搂着 她，另一只给她理被风吹起的头发，子青小鸟依人般倚在那儿，微微笑着。祝贺Ｅ ＭＡＩＬ腊月雪似地飞进子青的邮箱。都是一样的话。 只有韵桥说：“子青，从你的笑里，我怎么看不到幸福？什么时候，都不要委 屈了自己。” 子青马上回，说“韵桥你多虑了，我其实很幸福。” 写完就要发，却按不下 发送键。呆呆地盯着电脑，子青想起那次拉斯维加斯之行。 到达赌城时已是晚上九点，飞机降落的路线是顺着那条著名的ＳＴＲＩＰ，从 机窗往外看，尽落眼底的是让人应接不暇的灯火辉煌。赌城的夜才开始，赌城刚刚 在红灯绿光里醒来。他们住在据说世界上拥有客房最多的一家饭店，到饭店房间放 下行李，佟年就催着子青下去，去饭店一楼的赌场：“别上厕所了，下面有卫生间 。”在电梯里，佟年又说：“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我还撑着呢，不用吃饭了吧。 ”子青也知道他想玩，也就不说什么。佟年想玩二十一点，在偌大的赌场里转来转 去找五块钱起押的赌桌。一圈下来，腿都酸了，没找着有空位的。看佟年那付着急 又沮丧的样子，子青说：“要不，你去玩十块钱的。”佟年还不甘心，又走了一圈 ，才只好坐上了十块钱的桌子。佟年掏出两百美金，放在桌上，Ｄｅａｌｅｒ（庄 家）收过去，朝不远处的经理喊了一句：“换两百块钱。”等经理点了头，才收了 钱，取出筹码推给佟年。佟年放了十块钱得筹码，庄家发牌，他第一张拿了个梅花 Ｋ，“ＧＲＥＡＴ！”他一下喜形于色，第二张是红桃Ｊ。“好运气。”庄家１８ 点，佟年赢了这一把。第二把，佟年还是放了十块，第一张是黑桃１０，第二张是 梅花Ａ。“ＢＬＡＣＫ ＪＡＣＫ！”佟年激动地要跳起来。第三把，他放了二十 块，红桃５，黑桃９，佟年犹豫了片刻，又要了一张，梅花７，暴了。佟年开始输 ，接连好几把。这一次，又是梅花６，黑桃８，“再要吗？”子青看看庄家，１２ 点，“不用要了吧？没准庄家会暴。”庄家要一张，２点，又要一张，７点。看着 庄家把面前的筹码拿走，佟年一下就急了：“我说还要，你非说不要。都怪你！” 接着那把他又输了。“你别站在我边上，这么热，气都透不过来！”子青有些吃惊 地看着佟年额上的青筋，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子青站在轮盘赌桌边看了一会儿，想起在伊利读书时，统计课上老师讲的概率 ，就坐到桌边。有输有赢，子青两百块玩了半个小时，赢了四十五。钢珠已经接连 落在红格里四次，子青就放了五块压黑，结果钢珠还是落在红格上。她又放了十块 压黑，又是红。又放了三十压黑，还是红。子青想了想，又放了六十压黑，仍然是 红。子青手里还剩下一百五，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到黑上。钢珠在轮 盘上转啊转，越转越慢，最后叮叮当当几声，终于不是红，钢珠滴溜溜几下，落在 了０的绿格上。子青紧闭的呼吸松下来，有点失望，但也洒洒脱脱地站起来。回过 身，走过来一脸恼怒的佟年。“都是你，都是你，非要我玩十块钱的。两下就输光 了！”说完，转过身，也不等子青，径自上楼回房。佟年那晚都没跟子青说一句话 ，气哼哼地上了床。子青躺在那，看着佟年僵硬的侧影不知所措。子青早晨醒来， 佟年不在房里，正奇怪着，门上有划卡的声音，然后佟年端着一个餐盘进来。“子 青，你喝桔汁还是苹果汁？”轻轻松松的口气里没有一点昨晚的影子。“快点吃， 吃完我们出去逛逛去。”他兴奋地像个孩子。 走出饭店，他们就沿着ＳＴＲＩＰ一家家大ＣＡＳＩＮＯ看过去。佟年对每一 个景点都赞叹不已，拉着子青处处留影。金字塔，热带雨林，凯撒与战马的雕塑， 城堡，威尼斯的刚朵拉，自由女神像，凯旋门……子青却不喜欢这个矫柔造作的城 市。他们把世界上很多著名建筑搬到这儿，却都是非常拙劣的抄袭。这个沙漠里的 城市只是个成年人的迪斯尼。就像妓院必须让红绸绿缎堆砌出脂粉和香艳，为了让 客人抛金甩银，赌城也需要这种夸张的，飞扬的金碧辉煌。 就在子青结婚那年，ＩＴ行业开始不景气，接着连动整个经济大辐下滑。各大 公司纷纷举起大斧狂裁，一时间一片血雨腥风。佟年就在那年末丢了工作，搬到了 子青那儿。子青公司的营运状况还行，不太有被裁的危险。虽然佟年失业不是件好 事，子青倒有点暗自高兴不用再两地分居。 佟年来了一个月后，他们决定买房。佟年虽说比子青早几年来美国，却在最后 学计算机前，已经换过几次专业，刚工作不到一年。他会玩会花，没有存下几个钱 。子青倾其所有付了贷款的首期，买了三十万出头的一栋ＴＯＷＮ ＨＯＵＳＥ。 湾区公司虽多，却都冻结招人。佟年投的上百封简历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知道他 心里不痛快，子青只要在家就包了所有的家务。做饭，洗碗，洗衣服。她不想让佟 年觉得像个家庭主男。 刚搬进新居不到一个月，有个高中好友汪寒来湾区出差顺便来看子青。汪寒是 个可以用绝色佳人相称的人物。子青很多年没跟老朋友见面了。为了多叙旧，就说 不去餐馆。子青忙着做菜，佟年就陪着客人说话，妙语联珠，谈笑风生。子青从来 没见过他能如此幽默。汪寒笑得很开心，笑得子青在那边做菜不是油放少了，就是 差点忘了放盐。佟年的幽默一直继续到坐到饭桌上，直到汪寒说：“不行了，不能 再笑了。饿死了，我得吃点东西。”吃完饭，子青和汪寒坐到沙发上聊天。子青坐 在长沙发上，汪寒坐到Ｌｏｖｅ Ｓｅａｔ（双人沙发）挨着子青的一边。佟年走 过来端给汪寒一杯橙汁，想表明和子青拉开距离似的，坐到单人沙发上去了。子青 何等样敏感，冰清的人儿，佟年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她。汪寒要回饭店了，佟年 和子青一块送出去。汪寒上了车，向子青招招手。子青走过去，汪寒摇下车窗说： “你的老公够热情的。”，停了停，象是漫不经心地加一句，“子青，我看你得把 他看紧点。”子青等她的车开走了，往屋里走，看见佟年还兀自向已绝尘而去的车 招着手。 “你干嘛要这样？”子青上了床，看着还激动着的佟年。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不愿意我客气点？” “客气？你不觉得你今天热情得太过了点？” “神经！”被说中心思的佟年有点气急败坏，拿了枕头就去了客房，留下子青 呆在那儿。 佟年闲在家里，就学点数据库方面的东西，渐渐地，他迷上了上网。 “我在聊天室里碰见了一人，叫冰山侠影，特逗，我们聊了好半天。”佟年一 天一扫往日不得意状，兴冲冲地跟子青说。 “那人是个女的。女的干嘛起冰山侠影这名字？”过了几天，佟年又提到那个 很逗的新网友。 “我和小冰还是校友，她低我四届。”佟年毕业于长江下游最著名的一所大学 ，他已经把冰山侠影简称小冰。 说了几次后佟年就不提了。他后来都只在晚上上网，子青知道那个冰山侠影在 国内，有时差。 一晚做好饭，佟年半天不下来，子青只好上楼去叫。推开书房的门，他坐在电 脑前，屏幕上是个年轻的女孩，一脸纯情地笑着。佟年显然没有听到脚步声，发现 子青时，子青已站到他身边，盯着那个女孩。“就是那个冰山侠影，你知道的。” 佟年讪讪地关了电脑。 过了几天，佟年拿了一大摞照片要子青帮他挑张好的。“要照片干嘛？”子青 翻着照片随口问到。“给家里寄呀。”佟年躲躲闪闪的目光一下让子青心知肚明。 子青故意递给佟年一张他们俩的合影。“这张是挺好，不过还要一张单人的。”子 青盯着佟年说：“如果你是想挑一张发给你那个网友，就请你不要麻烦我。”“谁 说要给她？谁说要给她？”佟年的脸腾一下红了。 第二天，子青就看见一封写着佟年父母地址的信封放在家里最明显的地方－－ 餐桌上。子青叹口气，有点不相信佟年会跟她玩这么小儿科的把戏。该找个时间， 跟他谈谈了，子青想。 子青跟佟年的几次谈话都以佟年的不承认和不合作告终。子青想他们俩的结合 就像是两个寂寞的人彼此伸出寂寞的手，两人却既不走进对方的圈子，也不走出自 己的世界。 佟年的情绪开始莫明其妙地波动。“太咸了，太咸了。”他报怨着子青炒的回 锅肉。“怎么一点盐味没有？”他又报怨那碗白菜丸子汤。 佟年的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像个孩子。子青原来挺喜欢他这一点，现在却 知道了，说三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孩子，决不是在夸他。 子青冷眼看着，发现了一条规律：佟年的快乐跟他在聊天室里呆的时间成正比 。小冰哪天不上网，她那天就做什么都有错，就得看佟年的一张长脸。“佟年没工 作，心里烦。”子青这样劝自己，就不跟他计较。 两个月后佟年靠子青研究生时的同学的推荐，去了一家公司搞数据库管理。 一拿到ＯＦＦＥＲ信，佟年就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进书房打开计算机，等着机 器启动，他“啪，啪，啪”地着急地敲打着键盘。 子青在佟年身后上了楼，倚在门上看着激动的他，淡淡地来一句：“不用着急 ，那边还是凌晨两点。”说完就走开了，不想看佟年任何样的表情。 那天晚上，佟年很讨好地替子青拿这拿那，还破天荒地主动去洗了衣服。子青 看着他忙乱中掩不住的欢喜，黯然神伤。 子青白天盯一天电脑，晚上就很少去在家里上机。那天晚上正好有个重要的Ｅ ＭＡＩＬ要回，就进了书房。电脑开着，ＮＥＴＳＣＡＰＥ被ＭＩＮＩＭＩＺＥＤ ，她就用鼠标点击了一下，就看到聊天室里佟年和他的网友小冰的对话。 “周、子、青，这是我的隐私。”佟年进来，气急败坏地关掉ＮＥＴＳＣＡＰ Ｅ。 “佟年，为什么要这样？” “这有什么？我和小冰最多也是精神上。”佟年一脸的无所谓。 “我倒更能接受你找妓女。” “妓女是要花钱的。” 子青听到这一句，瞠目结舌。 子青的公司在为她办绿卡，结了婚她就把佟年加在申请上。劳工部那儿已经批 了，却卡在最后调整身份那一步。那一阵子青天天上网看排期，盼着早点能转身份 。子青没想过要一辈子待在美国，只是拿到身份心里总是踏实一些。就算哪一天被 裁了，再找工作也容易些。而且，可以想什么时候回国就回国，不用担心回国后又 签不出来。子青出国已五年，没有回去过一次，对家人，她总说没有身份，怕签证 有麻烦。只有韵桥知道，几年来，子青只是把种种回忆封存，她有好多的结还没有 打开，她怕回去了，那座熟悉的城市，那些熟悉的街道又将那些记忆唤醒。等等， 再等等吧。 子青和佟年终于收到了绿卡，佟年马上订机票买礼物准备回国。子青去机场送 佟年，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安全通道，她突然想起迟原，想历史会不会重演。 〈十一〉 历史没有重演，佟年两个星期后回来了。到家佟年就说累了，要好好休息，不 想被打扰。他抱了枕头被子就去了客房。 佟年没有马上回公司上班，说是要歇一歇，却成天往外跑。 一个星期后，子青回到家，佟年坐在餐桌旁读东西。 “子青，你看看这个。” “是什么？”子青接过来一看，一份离婚协议书。 让子青奇怪的是她并不很难过。她想起在拉斯维加斯赌的最后一把轮盘赌。如 果一开始就是想赌一把，就要有勇气接受结果，哪怕是输得光光。 子青象读一篇小说似的，细细地读着那份离婚协议。佟年要求平分房子和银行 存款。 “你凭什么要一半？”第二天子青问，她算了，两人的共同财产来自佟年的最 多只有五分之一。 “我问过律师了，我有权要一半。” “凭良心说，你认为你该拿那么多吗？” “当然，我给了你我两年的青春。” 子青真被佟年这话给吓住了，更让她恐怖的是说这话的一脸清秀的竟是自己一 年来的枕边人。 子青满足了佟年所有的要求，她只想让他那张藏不住快乐的脸尽快从她视线里 消失。佟年也不再藏着揶着，躺在沙发上和他的小冰没完没了地通电话。 有一天子青上班途中在车上听了个笑话： 一个女人看见有一群送葬的人，第一个棺材后面只跟着一个老太太和一条狗， 第二个棺材后面却跟着一群女人。这个女人就问老太太第一个棺材里是什么人。 “我先生。” “他怎么死的？” “被我的狗咬死的。” “那第二个棺材里是谁？” “我先生的情人。” “那她怎么死的？” “也是被这条狗咬死的。” “我能借你的狗用一下吗？” “可以，到后面排着去吧。” 子青使劲乐。乐完了就想，真有这条狗，她要不要也排到那借狗的队伍里去。 好容易卖了房子，和佟年终于两清了。子青搬到离公司很近的一套公寓里，没 事就呆在公司加班。 子青开始觉得上腹老有点隐隐地疼，子青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以为是不好 好吃饭的缘故，就买了一瓶胃药。可是疼痛一点没减轻，有一天疼得她都直不起腰 。子青就去了医院。 护士带子青去做了ＣＴ。诊断结果出来了，肝癌晚期。已经扩散，没有做手术 的必要。子青怎么会信，又怎么能信，就又去了城里最好的一家医院。 “对不起，周女士。” “我还能活多久？” “最多半年。我很遗憾。” 既然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子青想那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她突然很想家，她要 马上回去。 子青没有告诉任何一个朋友就回去了，在北京转机只住了一夜就赶回家。 子青没有马上告诉家里人她回来的真正原因，只说请了假，突然跑回来给大家 一个惊喜。她一直撑着，忍着痛，跟姐姐们出去吃火锅，陪父母上街逛商场。直到 有一天她终于挨不住了。 对子青的家人，这个消息带来的打击是沉重。子青姐妹三个，她是老么。子青 的母亲哭得几乎晕过去。子青睡了，母亲走到她床前，坐在床沿上看她。子青一张 瘦削苍白的脸，眉头微皱着，仿佛在梦中还忍受着疼痛。子青母亲成串的泪就又下 来了，她想让子青十八岁就从身边离开，让她越走越远，是个什么样的大错。 第二天醒来，子青就给韵桥打电话。 “还没起呢，懒虫。” “子青，是你！”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韵桥，我病了。” “小姐，这么早把我吵醒，来个越洋电话就是想告诉我你病了。说吧，感冒还 是拉肚子？” “肝癌，晚期。” “哄鬼。你要没别的事就让我睡觉，昨晚在电视台做节目到两点。”韵桥已是 一个栏目的主编。 “真的。”子青平平静静。 “别跟我开这玩笑。又不好笑。” “真的。”子青依然平静。 韵桥停顿了片刻。“真的？” “真的。” “你在哪，子青？” “家里。我回来了。” 韵桥挂了电话就往外跑，心里想这个瓜女娃子是骗她的，只是想哄她过去罢了 。子青的母亲开的门，韵桥看见她哭红的眼里泪水未干，就知道了。进卧房看见子 青躺在床上，韵桥浑身猛一发冷，泪珠子就“啪”、“啪”地直往下掉。 “你还这么小，你还这么小。”韵桥哽咽着，不能成语。 “总得有人英年早逝吧。”子青还能一付轻松地调侃。自从知道消息后她已经 想了很多了，很够了。从开始的不相信，到不肯相信，到最后的接受。 抹去眼泪，韵桥看到子青床上铺满了东西，日记本和信。 “我最爱读你的信，”子青指着那堆最厚的一摞，“还有肖力的。”又指旁边 那堆差不多厚的。 “他知道吗？”韵桥拿起一封肖力的信。 “不知道，除了家里人，只有你。” 子青翻弄着那堆日记和信，抬起头说：“到了美国，我就不想再回忆。现在把 这些都翻出来，读了几遍。发现就这么走了，我不后悔。经历已经够丰富了。” 韵桥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噫，你的那位佟年呢？” “离了，半年前就离了。”子青很无所谓的。 韵桥也不追问为什么。 子青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知道吗？他跟我要青春损失费。” 韵桥也笑了：“这样的男人，还是赶紧扔了好，丢的时候还得小心别脏了手。 ” 子青摊开双手，很灿烂地一笑，“你看，我的手没有弄脏。” “子青，子青，要我做什么？”韵桥看见子青的笑容，眼泪又止不住了。 “借我书，好多书。张爱玲、李敖、王朔、金庸、古龙。我要带回老家读。” 〈十二〉 子青这阵子老想起老家，那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闭上眼，她就能看见小时候的 自己在麦田里奔跑，在河里摸鱼掏虾，在山上拾蘑菇，在塘边捡鸭蛋看白鹤子翻飞 。她能清清楚楚听见推开爷爷家院门的“支呀”的一声，能闻见灶里柴草烧出来的 烟火味。 “小镇的医疗条件太差了。”母亲不同意。 “妈，我的病也没什么可治的了。” 母亲还要说什么，父亲拉了拉她的手，“子青要去，就随她吧。” 子青的母亲替她收拾东西，子青要带很多书。 “看那么多书，会累的。” “不累，没事做才累。” 母亲要往箱子里装冬天的大衣。 “妈，用不着了吧。”看见母亲一下涌出来的两行泪，子青赶紧加一句，“那 么近，天冷了，再回来拿。” 到老家走的是新修的高速公路，一路的山清水秀，小时候回趟老家要半天，如 今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子青的爷爷奶奶五年前去世，子青那时还在美国读书，没有 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子青父亲前两年把老房子重修了一遍，把家里淘汰掉的家具 搬了来，说要在那养老。 推开堂屋沉重的门，子青想起临出国前回趟老家拿个地球仪给爷爷找中国美国 的情景，悲从中来。 子青感觉好的时候就在村子里转转。小孩子割猪草，老太太喂鸡，都能让她驻 足看半天。有大太阳而身子又虚弱的时候就让母亲搬把椅子到院门口，躺在那晒太 阳，读书，一直看到炊烟从竹林里升起，看到牧童归家，倦鸟飞还。 那个秋意刚起的上午，下了几天的雨后终于出了个大太阳，子青坐在院子前， 翻着张爱玲的《十八春》，鼻子里充满了雨后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芬芳。 院子就建在马路边的小坡上，能看见一百米外小时候常去探险的钻山水渠。水 渠旁边立个牌子，是一个长途汽车刹一脚下点散客的地儿。车每天上午１０点钟从 县城开过来，下午三点回去时就在子青家门口停一下。那天车早来了快一刻钟，下 了一群人。子青瞥一眼，没戴眼镜，只是一片人影。却有什么一下揪住了子青的心 ，子青撑起身来，盯着那群人走近。然后看见一个高高个的男人走在人群后面。 子青低下头，听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边停住了。“子青。” 是的，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子青抬起头，因为太瘦而深陷的眼窝里是一泓深潭。 “子青。”潭中升起水雾，青波荡漾，盛不住了，一滴一滴地溢出来，然后流 成了溪。 “子青。”肖力蹲下来，用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擦不乾净。 “是韵桥？” “嗯。子青，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恨人心不如水，无风平地起波澜。”子青浅浅地一笑。 晚上吃完饭，肖力陪着子青看了会儿电视，就扶她去睡了。 “阿姨，让我来陪子青吧。” 母亲还记得这个到过家里一次的高高大大的男孩，看看子青因为兴奋苍白脸上 泛起的红晕，也就不说什么，转身去把子青床边的行军床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临 走指指桌上，“小瓶里是止痛药，暖壶里有水。” 看着肖力在行军床上躺下，子青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草原上的那个帐篷。子 青一觉醒来，皎洁的月光里肖力蹲在她的床边看她。 “我又打呼噜啦？” “没有。子青，你的睡相还是那么好看。” 子青带肖力到村子里去，献宝似的领他去看小时候玩过的水塘，小河，竹林。 他们有一天还捡了几个野鸭蛋。累了，肖力就背她回家。趴在肖力宽厚的背上，子 青俯耳倾听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他们就这样快快乐乐地过了一个星期。 然后子青觉得疼痛更频繁地袭来，更剧烈，更持久。肖力看着子青痛得在床上 翻，心如刀绞。那天晚上，子青没觉得很痛，临睡前叫肖力：“你上床来陪我好吗 ？”肖力点点头，拿了枕头躺在子青身边。两人说着闲话，子青突然问：“肖力， 我从来没问过你，现在我却很想知道。” “那你问吧。” “本来都好好的，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封信？说那些我们还小，让我们做普通朋 友的混帐话？” “有人告诉我，你还有别人，在犹豫选谁。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听了这 消息觉得像受了骗。那会儿年轻气盛，也受不了被人挑来选去。” “噢。” “子青，我也问你，为什么后来你怎么都不肯再接受我。” “也是年轻气盛，受不了你的那句不服气。爱得太深，就越恨，越不肯原谅。 ” “我们都太傻。” “嗯，很傻，很傻。”子青很满足地靠在肖力怀里。 肖力睡着了，子青爬起来，开了台灯。 清晨肖力醒来，子青不在身边。堂屋的门虚掩着，肖力推开门，看见子青躺在 屋檐下的竹椅上，一袭白色长裙。已是初秋，山里的早晨有嗖嗖的凉意。肖力回身 去屋里拿了条毯子，走到子青身边，给她披上，这才看到子青的双唇已没了血色。 子青闭着眼，一抹满足地轻笑。竹椅旁边的木凳上有那瓶昨晚刚开封的安眠药，半 杯水，杯子下压着两封信。 肖力在回京的飞机上拆开了子青留给他的那封信： “肖力： 我没有问你现在如何，你也什么也没说。我想你在帮我完那个一直都想去完的 梦。就像在麦田里边走边寻，我一直在找最大的那支麦穗。我找了一支，丢了，又 找，却不知道你就是最大的我初次寻到的那一支。我不想再去忍受这已失去意义的 病痛，更不要再看着你们为我的痛而痛。我想去了。你陪了我整整十天。这时离开 ，我已了无遗憾。 子青” 〈完〉 作者Ｅ－ｍａｉｌ： ａｄｅｒ＿ｏｃｔ＠ｙａｈｏｏ．ｃｏｍ ※※※※※※※※※※※※※※※※※※※※※※※※※※※※※※※※※※ 本期 责任编辑：幼 河 主 编：墨 雨 校 对：蒋 怡 副主编：陆建平 ＰＳ制作：王 锋 丽 莉 网络发行：王 锋 苇 明 订阅快递：王 锋 读者服务：墨 雨 ～～～～～～～～～～～～～～～～～～～～～～～～～～～～～～～～～～ 稿件问题建议红娘等请寄 fhy-cm@fhy.net 《枫华园》网站地址 http：//www.fhy.net/；http：//www2.fhy.net ftp.fhy.net (152.2.242.227)pub/fhy ftp2.fhy.net (207.230.251.20)pub/fhy ～～～～～～～～～～～～～～～～～～～～～～～～～～～～～～～～ 订阅或停订本刊，请寄电子信到下列邮址服务站，信内容（仅需一行）： subscribe list名称 Your Name 或 unsubscribe list名称 （例如，订阅简体字版本需要送电子邮件到：listserv@fhy.net， 信件内容为：subscribe fhy-gb YourFirstName YourLastName） ～～～～～～～～～～～～～～～～～～～～～～～～～～～～～～～～ 版本 中文软件 list名称 邮址服务站地址 国际刊号 简体字阅读 需 fhy-gb listserv@fhy.net 1198-1466 联机直读 需 fhy-hz listserv@fhy.net 1198-1466 繁体字阅读 需 fhy-big5 listserv@fhy.net 1198-1466 国标码 需 fhy-gb2 listserv@fhy.net 1198-1466 五大码 需 fhy-big52 listserv@fhy.net 1198-1466 简体字美术打印 不 fhy-ps listserv@fhy.net 1198-1458 ～～～～～～～～～～～～～～～～～～～～～～～～～～～～～～～～ 欲转载本刊原（译）作，可通过本编辑部与作者联系许可，并注明本刊名及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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